第28章 第28章

半空雪。

        赤地火焰。

        玉骨怔怔地望着那人两片往上掀起的薄唇。他愣了半天，最后忽然大笑出声。噗通一声，早就烧得面目全非的大燕国瑞王尸身从他怀里震落。

        玉骨扬起头，墨青色长发飘扬在浓雾中，眉目灼灼令人不能逼视。

        -“是了，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他大笑着扬起头，且笑且说，到最后他笑得岔了气，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成串儿碧清色的妖灵之泪滚落尘埃。“是了，你之所以次次都舍不得我、次次都央我求我来寻你转世，原来……不过是为了你自家的那颗仙人心，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第七世里玉骨在大昭国王陵下的棺椁内醒来的时候也曾笑，那会儿他笑得安静。

        绝不似此刻疯癫。

        他笑得眼底泪珠震动。“苏醉，你好、你好得很那！”

        “玉儿……”大燕国帝君的声线在破锣嗓与清凌凌中反复切换，面上现出痛苦挣扎神色，静静地望着他，又唤他道：“玉儿，你莫要这样。”

        “住口！”玉骨昂然地抬指点住他，眼眸中妖光大盛。“你以为你是谁？”

        大燕国帝君一步步逼近他，低声道：“我是苏醉。你我曾夜夜同寝同宿，这一千两百年，于我并不完全是梦。”

        但玉骨再不能信。

        他活了一千两百年，在四百岁那年误入红尘撞到那人脚下，从此后便是一世又一世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痴缠。他寻了那人九世九生，直到今日才知晓，原来那人一直都想着要回天宫。

        所谓不想回，

        不过哄他。

        玉骨笑到眼底落血。

        妖灵之泪，落入尘埃中即与雪混作一体。徒劳地，将这漫天白雪也染成了莹莹碧清色的鬼火。

        “苏醉，你欺我哄我，一共千年有余。”玉骨直愣愣地瞪着大燕国帝君，将尸身扔在地上，迎着大燕国帝君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肆意地大笑。“如今，你梦醒了，是要来找我讨要你的凤凰儿心么？”

        大燕国帝君薄唇微张，神色愈发痛楚。

        玉骨又肆意大笑。“不能够！哈哈哈哈哈……再，不能够！”

        最后一个字，落地犹如痴心焚灰。

        “苏醉，”玉骨一字一声地念出那人第一世的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唇角却故意地翘得愈发高。“任你欺我哄我，我都不在意。可你想要我的心……苏醉，你不能够。”

        大燕国帝君那具皮囊似乎早已不能承受这样深重的痛楚，在听了这句话后，面皮抖动得愈发凶猛。“你……玉儿……”

        “住口！”

        那人死了，化作灰尘，一次次在棺材与荒冢中成了朽木。

        玉骨于这人世再无可顾忌。

        于是他笑得愈发嚣张，话语也更加强横。“你不配叫我的名！”

        仙人也好，凤凰儿也罢，于他不过都是虚名。

        玉骨昂着头，就像是故意要拆解掉这九生九世的孑然孤勇。他直勾勾望着眼前这个就连真容都不肯现的所谓仙人，笑得异常讽刺。“好好，你既然想要讨要你的凤凰心，那……我就还给你！”

        下一瞬。

        从漫天碧清色妖雾中，陡然传来仙人破了音的一声惊呼：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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