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商品一排排整齐有序地被摆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直让人挑花眼。
云聆一进到超市，迎面就是空调嗖嗖的冷风，带来一丝凉爽，口罩里的闷热也好似缓解了些许。
云聆目标明确，直奔生活区，看着货架上放着的许许多多调味品，她费了点时间，才终于找到所需要的冰糖。
拿到冰糖，云聆便准备去去收银区结账，一道生脆的声音，在偌大的超市中突兀地作响。
听声音，还以为是哪个顾客不小心将货架上类似玻璃质地的物品打翻落地。
这种事情在超市和便利店里也并非常见，小孩子玩闹不注意都会这样，就连大人一时不察，随手一碰都会发生。
无论有意无意，损坏商品总归是要赔付的，不过自然有超市的工作人员对接这件事。
云聆听到声音，也不做他想，继续朝着收银区的方向走，毕竟家里有人等着她手中的这包冰糖。
可之后一声又一声，更为响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连续不断，啪啪作响，但都没有停歇的迹象。
云聆听着有些不对劲，一对姣眸落到声源处，试着探出脑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不远处一个地方，乌泱泱的挤满了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云聆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想要窥探的好奇心。
云聆天生不爱凑热闹，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可是突然一道尖利痛苦的声音刺破了她的耳朵，隐隐像是一个女人的喊叫。
云聆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朝着那处地方跑去，此时围观的人不在少数，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底下看，云聆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了地上。
便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骑在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身上，此时女人的衣衫不整，脸色惨白，眼睛怒视着上方的男人，拼命的挣扎。
“神经病！”
“畜牲！”
“谁能帮帮我！”
“帮我报警！”
“报警啊！”
女人几乎嘶吼着说出这些话，显然男人被她的话激怒，落在女人的脸上巴掌越来越重，惨白的脸上唯有两颊处布满恐怖的血红。
“啊！”
“啊！”
“啊！”
一道道惨烈的声音从女人的口中发出，她已经被打到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声音彷佛痛苦尖锐地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云聆的心，她难以想象此时这个女人身上该有多痛。
一个浑浊不堪入耳的男声伴着女人痛苦的嘶喊响在云聆的耳边。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跟我拿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一个服务员还在哪里装清高，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
“就摸个手还一脸的不情愿，现在被老子骑在身下就爽了。”
“不就是想要钱吗，臭婊子。”
“老子有的是钱。”
“不是想要报警吗？”
“报啊，警察来了，老子也能用钱搞定。”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你也得老老实实地被我揍。”
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响亮，尤为清晰。
地上的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她身上胖的可以压死她的男人
满脸横肉，油腻到令人作呕的男人，露出凶狠丑陋的表情，泻出阴毒的笑意，像是沉浸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施暴中，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带给他快感。
女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连声息都微弱了许多，挣扎也变得无力，任由男人堪称残忍的暴力。
围观的群众纷纷低呼，压低声音地彼此说话。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人都要给他打死了。”
“报警啊，再不报警，真的要闹出人命。”
有人实在是看不过下去，无法忍受一个瘦弱的女性被欺凌，脱口而出道。
可是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所有人都不想惹上麻烦，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甚至往后推了推。
“你敢报警，你没听到那人说就算警察来了也能花钱摆平。”
“这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肯定有什么门路，如果知道是你报的警，要是报复你你怎么办。”
“我家里还有妻子孩子，我要是出了问题，他们怎么办。”
“我可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对啊。”“对啊。”
这些话冷冷地浇灭了在场众人的正义之情，原本还有些愤慨的人也都闭上了嘴，神情复杂。
有人同情的看着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忙。
云聆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周遭人群的讨论，只有满心的愤怒。
云聆气的浑身发抖。
畜牲，恶魔。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云聆第一次亲眼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场公之于众的暴行。
少女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报警。
电话接通。
“你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云聆勉力维系自己因愤怒而波动不平的声线地说道。
“a大附近的sofly超市二层高端区有一男子当众殴打女性。”
“请尽快出警。”
“好的女士。”
“是a大附近的sofly超市吗？”
接通的警方再一次确认地址。
“是。”
云聆坚定的回答，“好的女士，我们会马上派人前往现场。”
警方挂掉了电话。
云聆又打起了120的电话。
电话再一次接通。
“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a大附近的sofly超市二层高端区一女子受伤严重。”
此时云聆已经能熟练地报出地址。
“女士，是a大附近的sofly超市二层高端区？”
“是。”
“好的女士，请你稍等片刻，救护车会很快到你所说的地址。”
“请问受伤的人是否要采取一些急救措施。”
云聆抬眼看着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女人，此时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体蜷缩一团，无意识地任由暴徒殴打□□。
如何采取急求措施，最好的急救措施，就是阻止暴行的继续进行。
云聆挂断电话，再也控制不住胸腔的怒火，一贯的理智并不是冷漠的借口。
云聆也知道此刻的她很冲动，因为只凭她一人难以抗衡只有一身蛮力但毫无人性的家伙。
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被打死，她做不到，她也在赌，她相信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去阻止这场暴行。
她扫视了一周，看见货架上码放齐整有序的红酒，心里有了主意。
她走到了货架上迅速拿起一瓶红酒，想要冲上去砸向那个肥硕恶心的男人。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伸手拉住了她。
“小姑娘不要冲动，小心伤着自己。”
女人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可明明，她的眼前有一个更无力的女人需要帮助。
云聆并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抨击明哲保身者。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同时也有许多的顾忌。
她的选择就是要保护这个女人。
少女用极为柔软的声线说出了尤为坚毅的话。
“谢谢，但是我不能看着她被打死。”
云聆的这个样子或许是一种勇敢和善良，但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傻的愚蠢。
云聆虽然被口罩覆上了半张脸，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也犹如最为纯粹的玉石，美丽动人，但此刻这一对美眸中彷佛不能容下世间的一点黑，眼里充盈着愤慨的星芒。
通身柔弱，但却透着难言的坚定。
围观的人群无法看着少女像地上的女人落入暴徒的手中。
已经有一个是不幸的了，又何必徒增不幸。
接着无数规劝云聆的话朝着她袭来，但也没有改变她的决定。
“小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谁知道这两个人认不认识，万一只是小情侣之间闹矛盾。事情结束，人家之间到没有什么，反倒是要怪你呢。”
“这世道，没人敢做好人。”
“是啊，打赢了赔钱，打输了住院，这年头谁还敢见义勇为。”
云聆不管外界嘈杂的声音，目光对准那个正肆虐殴打女人的肥胖男人。
趁其不备，云聆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红酒重重的砸在犹如肥猪一般男人的后背。
可惜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满身的肥肉竟然也成了他作恶的保护盾。
但也让男人吃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凶狠地转过头看向砸他的云聆。
脸上的横肉狰狞地扭曲起来，可视线落到云聆身上，那张猥琐的脸上透着诡异兴奋的笑容，眼睛眯成逗缝一般，用恶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云聆。
云聆恶寒。
她从未见过比这个男人还要恶心的面庞。
淫邪的眼神让云聆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而隐在暗处的高大男人，看着这一幕，眯起双眼，眼中闪过危险的气息。
那个暴徒终于从女人的身上起来，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朝云聆逼近。
口中说着无比恶心的话。
“你真漂亮，可比那个婊·子漂亮多了。”
“跟我如何。”
面对危险的靠近，云聆强迫自己冷静。
她快速抓紧酒头，将酒底重摔在地，酒底碎裂，迸出细小尖锐的玻璃碎片，猩红的液体流了满地，红酒溅上了少女白色的群摆，蹦出了极为盛大绚烂的花。
云聆迅速起身，将男人快要靠近的时候，直接将手中的剑刺对准此时面容扭曲，异常恐怖的男人。
两只玉白的手牢牢的握住酒瓶，精致动人的眉目上不再是一贯的淡漠，充斥难以言喻的坚定和愤怒。
彷佛男人只要在靠近一步，她手中的尖刺就会狠狠地扎入他的身上。
众人围观这一切。
男人根本不怕，他像是料定云聆不敢想轻举妄动，依旧是一脸□□的盯着云聆。
突然，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想要抓住云聆的手腕。
云聆刚想要手中的尖刺朝着男人的手挥过去。
顿时，他就被重重的踢到了地上，一个高大挺拔，身子健硕的男人出现在云聆的眼前。
魏颐出手狠辣，下一秒就跪坐在男人的身上，反手就将他的手按压在身后，咔嚓一声，骨节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痛骂与哀嚎连连。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魏颐可不管他的叫唤，眼神冰冷阴沉地落到男人身上。哪里来的下水道的臭老鼠，竟也敢肖想她。
即便魏颐也犹如阴沟里的老鼠，四处隐藏，但又止不住的偷偷摸摸，只为那块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美味奶酪。
眼前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云聆也不例外。
见男人已经被束手就擒，云聆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受伤的女人。
女人此时昏迷，脸上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血液渗出的鲜红已经覆盖了她的整张面孔，甚至凝固成暗红。
云聆不忍直视，但是她仍然咬牙蹲下身去查探女人的伤势。
女人的嘴唇干涸，嘴角溢出了血迹，脸颊肿胀的厉害，额头也布满了淤青，但好在还有气息。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除此之外，云聆再也没有什么能帮助她的了，现在只能等着警察和医生的到来。
突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众人纷纷散去，为他们开辟一条道路。
警察就位，先是驱散了人群，之后医护人员也抬着担架紧随其后。
医生先是简单的检查了女人的伤势，就和其他医护合力将人平抬上了担架，赶紧送往医院救治。
等云聆回过神，看向魏颐的时候，他已经将人交给了警方，并和执勤的警察说着话。
云聆朝着魏颐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的靠近，怎么会被魏颐所忽视。
他回过头，恰巧与云聆的目光撞到一处，二人双目相对。
云聆看清了男人的整张面孔，五官刚毅，一对犹如鹰隼眼深邃锐利，但其中竟含着柔和，唇角微勾，仿若冰川消融，阳春三月。
云聆微怔了一瞬，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仿若曾几何时见过，但又忘记在哪里见过他。
云聆微垂眼帘，移开视线。
少女身姿窈窈，步履款款，一旁警察也不由得侧目，而身侧魏颐极力克制住自己喷薄欲出的渴望，熟练地收敛自己身上侵略性十足的气息，伪装成温和无害的样子等待着云聆的临幸。
云聆走到二人跟前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后，便对着警察道。
“警官，是我拨打的报警电话，事情是这样的…”
云聆简单地讲事件阐述了一下，再结合魏颐之前所讲，警察在心里评估了这件事件的性质。
“多谢这位女士提供的信息，劳烦你和我们去一趟警局录了口供。”
“还有这位先生也需要录个口供。”
魏颐虽然是见义勇为，但是毕竟将人的手也弄骨折，不走程序，定个性质，警方也不能轻易放人。
所以这个警察侧头又对着魏颐说道，魏颐颔首。
云聆没有问题，只是想到爷爷还在家，戚医生还等着冰糖，她已经耽搁了很久，再不回去，爷爷肯定担心。
想到这，少女不由得轻蹙着眉。
可当云聆想到那个人渣说过的话，万一真的被他用钱或者关系逃脱罪名，那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逃掉。
魏颐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神情，自然没有放过云聆的任何一个表情。
原本还眉目间透着纠结，如今却已然舒展。
只见她对着警察道，“能否给我几分钟，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警察点点头，毕竟云聆也算个重要人证。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给林袖音，中午这个点林袖音也正好下班。
电话接通，云聆一股脑儿地将话说给她。
“中午我去了sofly买菜，遇到了…”
“…”
“就这样，听听你确定你没有受伤。”女人嗓音温柔带着急切的关心
“确定，妈妈，只是爷爷那边还等着我，我不想要他担心，所以我只能给你打电话，如果可以，爷爷那边就拜托你了。”
“这边还等着我，我先挂了。”
“听听！”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林袖音哪还有心思吃午饭，急急忙忙地找人换了下午的班，向科室申请完，就开车了前往家属楼了。
中途中还给林外公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明了原因，可没把林外公吓了一跳。
云聆不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林外公，裴时渡，戚砚之，谁还有心情吃饭呢。
听到消息，戚砚之还好，脸上看不出什么，眼里情绪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裴时渡，眼里满是对着戚砚之的怨怼和恶意。
如果不是他，听听会遇到这事。
即便知道云聆是安全的，并没有什么大碍，也不妨碍裴时渡将敌意对准戚砚之。
戚砚之也在心中懊悔着他让云聆独自一人去买冰糖。
机关算尽，反而功亏一篑。
这个饭也是做不下去了，林外公压根儿没那心思吃饭，直到林袖音赶到，才在她的敦促下四个人勉强的吃了一顿饭。
这边，云聆已经和魏颐坐上了警车，到了警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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