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46章

多兰在走廊上奔跑着，原本她要到厨房拿些茶水与点心，途中看到守在苍鳞之间前的侍卫匆匆路过，急忙拦下人，这才知道自己负责的顾问出了问题。

        王宫里的通道错综复杂，看四下无人，她几个跳跃上了屋顶，开始搜寻保护对象的踪迹。

        侧耳倾听，东南方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记得那边有片开阔的庭园，多兰不加思索地迈开脚步，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到脚下的建筑在震动，看来是有人用上法术了。

        虽然多兰不认为纳特会输，但她也不觉得法师能全身而退，毕竟对手是黑岩公爵，他的剑术享誉盛名，在贵族中无人能出其右。

        几个拐弯后，多兰回到地面，正要屏息靠近，一只手突然拦在她面前。

        「嘘。」暴风公爵朝侍女眨了眨眼，意示她安静地待在原地。

        原本美轮美奂的庭园如今一片狼籍，地表全被刨了起来，大块的碎石与尖石锥散乱地矗立着，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拄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卡萨督姆跪倒在地上，身上带着烧伤与擦伤，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魔力，现在就连想要站起来都很吃力。

        走到黑岩公爵面前，纳特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比起狼狈的卡萨督姆，他看起来毫发无伤，只是脸上沾到灰尘，头上还夹了些树叶。

        「你把魔法想得太简单了。」检视四周的惨状，纳特皱起眉头，语重心长道。「魔法，并不是以量取胜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法师偏着头思索一会。

        「嗯，真要说的话就像丢飞刀，你的手上明明有十把刀，却没有一把丢中目标。」

        闻言黑岩公爵瞪大了眼，愣了好半晌才喃喃道：「原来在你眼里，我的魔法是这副模样……」

        看对手一脸沮丧，纳特只能苦笑。其实以种族来说，人类所拥有的魔力值并不高，在先天条件的限制下，前人的研究自然朝「以最少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效果」的方向前进，发明出来的法术也往往精简得可以。

        今天之所以能获胜，是因为自己是法师，卡萨督姆也坚持只用魔法决斗。这位有骨气的公爵从头到尾都没用剑术攻击，顶多偶尔防守时用剑劈开火焰或岩石而已。

        不禁再次庆幸对方只用魔法，身后突然传来拍手的声音。

        「精采、真是太精采了。」索尔走了出来，望向黑岩公爵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的确有一套。」一旁的亚斯曼目露赞赏。

        黑岩公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纳特原想再对他说什么，其他两位公爵却立刻挤到他面前。

        「喂喂，你是怎么躲过卡萨督姆的石锥的，有秘诀吗？」暴风公爵满脸好奇。

        「没想到火元素能有这么多的变化型态，改天也来打一场吧。」霜刃公爵跃跃欲试。

        被两位公爵挡着，纳特只能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残存的石墙边。

        见黑岩公爵往这边走来，在附近待命的多兰绷紧了神经，擦身而过的卡萨督姆突然步伐不稳，她不加思索地扶住对方，两人同时一僵。

        对上那双锐利的灰眸，多兰开始冒冷汗，这时一人走了过来，她马上退开。

        「陛下。」

        「过去看看顾问的状况。」

        「是。」

        斜睨魔王一眼，黑岩公爵扶着墙，冷哼道：「你是来嘲笑我的吗？竟然……竟然输给一个人类……」

        「呵，说嘲笑还太抬举你了一点。」厄德居高临下、神情阴骘地看着对方。「觉得输给一个人类很可耻？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肤浅。」

        「什……」

        「他不只是个顾问。」不待公爵回话，魔王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知道纳特在故乡的原本职务是什么？是军团长。他统帅整个王国法师团，在战场上指挥自如，敢与比自己强上数倍的敌人周旋对峙，甚至反过来歼灭对方，真要论地位、功绩绝对不比你们差，只是他没去争取罢了。」

        黑岩公爵脸色一滞，似乎感到很讶异。

        「面对一个历经大小战役的军团长，卡萨督姆，你觉得凭你那种纸上谈兵、几乎没实战经验的魔法能够赢他？」

        冷笑着丢下话，厄德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兀自沉思的黑岩公爵。

        那头两位公爵还在逼问法师的决斗秘诀，纳特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得老实招了。因为在故乡有个一样惯用地元素法术的好友，彼此同窗切磋多年，早就习惯了他那种神出鬼没又奇准无比的攻击，所以卡萨督姆那样大开大阖的攻击路径就变得非常好预料云云。

        法师说完又抖了抖衣袖里的沙子，他虽然可以闪过法术攻击，却躲不过飞扬的尘土。

        「哎呀，纳特，你没事吧？」魔王神色自若地走过来，伸手替法师拿掉头上的叶子。「听人说卡萨督姆要跟你决斗，实在吓了我一跳。」

        「喔，其实没什么，以前在法师团也常常这样。」也就是所谓的「团长指导时间」，反正做的事没太大差别。

        「偶尔活动筋骨是可以，但要是受伤了可就不好了。」厄德目光冰冷地看着索尔与亚斯曼，两位公爵默契良好地开始装傻。

        「对了厄德，你来这里干麻，不用处理事情吗？」纳特低下头，方便对方把东西捡干净。

        「刚好到一个段落，想说出来走走散散心。」魔王认真地挑着法师发间的树叶，他现在非常想做点什么来压压惊。「话说回来，你要不要也出去走走？今天街上好像有活动。」

        「啊？可是我资料整理到一半，还是下次吧。」纳特微笑，散发的「公务至上」光辉让在场几位魔族高层为之炫目。「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就到苍鳞之间找我。」

        于是，在魔王与两位公爵的见证下，这位战胜黑岩公爵也毫发无伤的法师潇洒地走了三步，接着一脚踩进地上的凹洞，狠狠地摔了一跤。

        王宫里的八卦网最近暗潮汹涌中，据说顾问与黑岩公爵决斗，最后公爵大败，他却只扭伤了一只脚，简直是神乎其神，强者中的强者。至于消息是否属实，跟在法师身边的多兰表示无可奉告，众人于是更加肯定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就连暴躁的魔王也会心情愉快的下午茶时间，一手拿着纳特前几天做的饼干，厄德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调查文件，这次的事件源自前阵子在黑岩公爵领地流传的谣言，最初的内容是「比起公爵本身，顾问更加爱护人民」，基本上这种程度顶多让卡萨督姆感到不快，重点是接下来的发展。

        几天后，谣言内容变成纳特是个法力高强的伟大导师，而且绝对比卡萨督姆还强，是开国以来最厉害的法师（注：他是人类）。

        至此心高气傲的黑岩公爵已经开始火大，然后暴风、霜刃两个公爵一定又唯恐天下不乱地在那边搧风点火，反正无论决斗的结果如何，对他们都有利而无害。

        想到扭到脚还在静养的法师，厄德站起身，决定现在就去看看他的状况。

        几星期前还很僻静的苍鳞之间，纳特正在埋头圈选资料，房门突然大开。

        「去玩吧，纳特。」暴风公爵拿着花。

        「看看吧，纳特。」霜刃公爵抱著书。

        「决斗吧，纳特。」黑岩公爵提着剑。

        「你…你们……」

        敞开的门外出现第四人。

        「通通都给我滚出去！」

        ※

        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正当所有人都在温暖的阳光下发楞时……

        「栗子！好吃的栗子到底在哪里！」

        魔族的行政中枢再度发出轰然巨响，王宫立刻炸锅似地骚动起来。

        「陛下的禁断症又发作了，快、快找顾问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纳特被请（抬）到了魔王的书房，看到厄德正在对着午餐发脾气。

        最近因为物流重整的关系，大颗栗子与一些干果暂无进口，虽然厨师努力寻找代替的东西，断栗两个星期后，魔王陛下还是抓狂了。

        「你又怎么了？说到栗子，不是已经种了几棵栗树吗？」顾问无奈道，却见魔王站起身，不由分说的就拉着他往后山走。

        王宫后山一级禁区，在林间嬉戏的元素鹦鹉见主人来了，立刻落到地面，变成少年的外貌跑过去。

        「纳特！」他扑进法师怀里，无视魔王的杀人目光用力摩蹭。

        自从发现自己变重，停在肩上会造成主人的负担后，夏佐就常以人形状态待在法师身边，反正这块土地的元素力相当充裕，要变身个大半天也不成问题。

        纳特笑着摸摸少年的头，发现高度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嗯？你又长高了啊。」

        夏佐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纳特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看来让他自由活动的决定是对的，现在已经相当适应当地环境的样子。

        「纳特，你过来一下。」魔王在不远处招手，法师依言走过去，看到他神情严肃地站在小栗子树间。

        「这些树苗怎么了？」棵棵叶片翠绿，生机盎然，就连自己也没照顾得这么好。

        厄德一脸「问题可大了」的表情，将手轻轻放在一棵小树上。

        「这几个星期来，它们完全没有长高。」

        「…………」

        「明明每天都有浇水跟除草，难道是土壤的养分不够？」

        「我说，厄德，」纳特叹气，开始机会教育。「树呢，本来就是种长得很慢的植物。」

        发现魔王一副很震惊的样子，纳特只好耐心地将树的基本知识说了一遍，想想这个国家之前冰封多年，他会不知道树的生长型态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栗子吃？」

        「最快也要五到十年吧。」

        一阵冷风吹过，纳特打了个喷嚏，被魔王拉出来的他没穿太多衣物，现在开始有点冷了。

        见法师缩起肩膀，厄德赶忙寻找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给他披上，这时一旁的夏佐惦起脚，将一条红色的东西放到法师脖子上。

        颈间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纳特低下头，看到一对亮晶晶的小眼睛。

        「哎？」原来夏佐把火貂放上来了，怪不得这么暖。伸手轻抚脖子上的小家伙，他微笑道：「嗨，最近过得好吗？」

        温度好像升高了。

        「怎么了？」

        温度又升高了。

        夏佐抓住火貂扫来扫去的尾巴，笑道：「他在害羞，说之前的事一直没好好谢谢你。」

        「这样啊，不用客气。」

        看法师与两只元素生物有说有笑、和乐融融，被排除在外的厄德感到相当不爽，当机立断地决定带人下山。

        将法师包得密不通风后，他召来岩羊客运，准备前往某个目的地。

        一路上纳特问厄德去哪，魔王都神秘兮兮地不说，只表明跟栗子树的成长有关，到了他就知道。

        两个小时后，岩羊车抵达一处密林边，这里所有的树木都已经结晶化，在阳光下闪烁着苍白的光辉。

        三人下了车，厄德带着纳特往密林的深处走，夏佐变回鸟形，振翅飞上天空侦查状况，在陌生的环境他一向习惯如此。

        走了一段路，法师终于没好气地再度发问。

        「厄德，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一个东西。」魔王挑眉。「真要说的话，他是个可以让生物快速成长的存在。」

        「什么？」纳特有听没有懂，前方的景象忽然展开，原来是到了密林的边缘。他看到了一个宽广的椭圆形湖泊，湖泊的后方是山壁，水似乎是从一条裂缝般的深邃岩洞中流出来的。

        暗青色的湖面水波荡漾，四周一片寂静，就连虫鸟的鸣叫声都听不见。

        「这里是？」纳特不自觉放轻音量，感到空气中的水元素力异常高涨。

        厄德正要回答，就看元素鹦鹉俯冲下来，贴着湖面低飞而过，在水面上带出漂亮的纹路。

        哗啦－－

        一只巨大的白蛟破水而出，他跳了起来，张嘴将元素鹦鹉吞了进去。

        泼喇－－

        长长的身躯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度，白蛟再度落入水中，只留下圈圈涟漪。

        -

        栗子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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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德：「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街上好像有活动。」

        纳特：「该怎么办呢？」

        ○去街上

        ○去后山

        ○去魔王的书房

        ●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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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能存档,所以魔王陛下得多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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