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星际】
飞船驶入岁星登陆站，凌青鹭果然在入境的关卡前被巡警抓了。
检测出黑户身份，他就被扔到了治安署的临时看守所里，等待检查和审判。
先前已经做过诊断，又有玉庭雪帮他处理不懂的手续，凌青鹭心里倒是不慌。
果然，官方的诊断和之前那场大同小异。检查完毕，“重症返祖突变”和“重症失调”的戳就这么盖到了他身上。
随后的审判只用了两天，他顺利在岁星落籍，被发配到了首都疗养院。治安署还替他申请了最高级别的社会福利，每天什么也不干，就能领取足够花销的信用点。
这是和大梁截然不同的办事方式。这整个过程的高效、专业、简洁，让凌青鹭深为震撼。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那笔福利金。
身患两大绝症，在星峡人的观念里完全就是活着等死。可是，他却完全不必为生计发愁。衣食住行，统统由国家包揽。
群星共和国有九大主星，数以百亿计的民众，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却能被照顾得如此妥帖。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岂非历代向往的圣人之治？
凌青鹭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理想，如今方知，还是自己的眼界太贫瘠了。
治安署的人直接把凌青鹭送到了疗养院，玉庭雪需要在岁星找地方落脚，就没有跟来。两人约定一天后再见。
“你的aggression判定为一级，温和无害，可以住第三区。也可以离开疗养院自由活动，但最好带上你的机器人。”引领他进入疗养院的护士走在前面说着。
“二区是职工宿舍，一区是多功能区，这些地方都可以活动。今天先安顿下来，过几天医师会为你安排治疗计划。”
凌青鹭跟在后面，问道：“那四五六区呢？”
从空轨车上降落之前，他可是仔细看过了，这地方特别大，肯定不止三个区。
护士回身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四区的aggression是low-level，五区是high-level，六区是incontrollable。没人拦你，爱去就去。”
凌青鹭：“……”
求求了，说一句他能听懂的吧。
“七区是禁地。”护士说了，“活腻了的话，可以每天去散散步。”
把他领到一个星形建筑物前面，护士就走了。这疗养院与其说是病院，其实更像一个社区。每个人住的都是独栋小平房，外形都是简单的几何体，有球，方块，三角……他分到了一个五角星。
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90的人在250岁之后都会患上失调，其中的重症患者会选择到疗养院度日，这里确实是个大型养老社区。
凌青鹭一进房子，就把自己扑进了厚厚的地毯里，感慨，群星共和国混得最差的人，生活条件都比大梁的皇帝好。
终于算是正式进入星峡了。接下来有三件紧要的事情。
第一是抓紧学习常识；第二是配合治疗，改良自己的基因，争取也达到二百寿数。
第三则是重中之重，考入鹿鸣学院，跻身修道界。
玉庭雪说明天带他去测试天赋，但他并不抱希望，就算是绝世天才，那些门阀和学院对绝症患者该拒收还是拒收。
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玉庭雪口中的废物学院。
他必须修道、也只能修道。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如此庞大和陌生，只有琴棋书画能让他感到一丝熟悉。况且他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修道能带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他翻身坐起，取出自己的九霄环佩琴。
与其瞎想，不如修道！
感受着经脉中能量的涌动，他调动真气，拨了一根弦。
一股无形气刃从拨弦位置发出，向前打在墙壁上，连道印子也没留下。
……弱得可怜。
七弦琴共有三种音色，散音，按音，泛音。他都试了一遍，发现散音发出的是平平的气刃，按音要有一些波形，泛音是出其不意的气针。
无一例外，都很弱的样子。
尝试完这三种音色之后，他的真气已经消耗干净，再拨弦，便发不出气刃了。
凌青鹭打坐运转内功，恢复真气，再试，再打坐……如此一夜。
第二天，他和玉庭雪见面，问这样修炼是对的吗。
后者把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你后天一阶就能真气化刃？”
“……怎么了？”
“真气化刃是你学会控制真气的标志，正常人三阶才能做到。这之后就可以尝试练习道术了。你……你修的是琴道吗？什么内功，什么乐器？不方便说就算了。”
凌青鹭遮遮掩掩：“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只会这一种内功和一种乐器。”
玉庭雪自动给他想出理由：“我明白了，你以前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大能！不知道遭了什么难，患上两大绝症，修为也全废了。你从头重修，速度当然快。这也能解释你一身的龙气了，你以前的手下们不知道老大已经落难，肯定还在找你呢。”
凌青鹭惭愧，急忙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不，”玉庭雪悍然道，“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快走，咱们去测试天赋，你肯定是个绝世天才。腿哥！小弟以后就抱着你了！”
凌青鹭：“……”
结果，天赋测试让他原形毕露，只有b级。
从测试处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拿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俩，像是在嘲讽两个异想天开的脑残。过十八岁就经脉定型了，凌青鹭十九岁去测试天赋，真的有够不自量力。
但b级也算不错了，好歹正经都是通的。
玉庭雪有些沮丧，仍不肯放弃他落魄贵子的人设，“一定是突变症改变了你的天赋，一定是的。”
测试天赋只是今天的第一个项目，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玉庭雪要带他去鹿鸣学院报名。
其实是可以网上报名的，但凌青鹭需要申请免试入学，必须亲自前往报名处。
鹿鸣学院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山谷里，山谷幽森，如一座深渊巨口。深渊中立着五座高耸的悬崖峭壁。
连绵不断的空轨和飞车，在峭壁与山谷沿岸川流不息，交织成了几道井然有序的交通线。
两人也乘坐空轨，来到中间那座最大的悬崖上。
“这五座悬崖叫悟道崖，”玉庭雪给他介绍，“中间的悟道崖上就是鹿鸣学院了，旁边那四个小悟道崖你不用管，那是给历练者落脚的地方。”
“历练者？”
“嗯，鹿鸣学院不出名，但是鹿鸣谷很出名的，是全星峡最大的历练区。你看看这山谷，仿佛很平静，其实里面到处都是海怪，特别危险。”
这已经是凌青鹭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海怪”这个词了。
……似乎是一种相当凶残的生物。
报名处人山人海，看来不自量力妄图修道的人还真不少。两人连着走过好几条队伍，试图比较哪一条更短……最后宣告失败，随便选了一条排进去。
“嗯？”凌青鹭突然发现了一个空空荡荡、无人问津的报名点，“那里怎么没人，我们去排那里。”
玉庭雪伸头一看，那个报名点前面真的没人。孤零零一张桌子摆在那里，一个身穿花衬衫的家伙躺在摇椅上，把两只脚搭上桌子，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脸上盖着一本这个年代很少见的纸质书。
他缩回脑袋：“我不去，这么多人又不是只有咱俩长了眼，那儿肯定有猫腻。”
他不去，凌青鹭自己去。
他脱离队伍，走上那个空荡荡的报名点。玉庭雪发现所有人齐刷刷转头，都拿一种敬畏交杂的眼神看过去，不由拍拍胸脯，更加感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好。”凌青鹭学着这个世界的习惯，礼貌问候。
纸质书动了动，一只干瘪枯瘦的手将它拿开，露出下面布满鸡皮褶子的脸。原来这穿着骚包花衬衫的家伙，居然是一个老人家。
凌青鹭不免更带了几分尊敬，“那个，我想申请免试入学。”
老头看着他，目光闪了闪，在桌子上投出一面光屏，“填表吧。”
填表这个事情不用亲力亲为，小圆上前一碰，信息就自动输入进去了。这年头大家的信息都集成在光网里，随时可以调取。
倒是有一个位置需要他自己填写——意向专业。
凌青鹭一番考虑，最后填了琴道。
围棋没人会下，书道全是一群文盲，至于画道，这个世界的画作无不是写实派，还没出现过写意风格。选这三个都太扎眼了。
琴道就不一样，这世界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他抱着一把七弦琴，并不显眼。
提交报名表之后，老头看也不看，直接用虚拟印章在上面盖了个戳。
随即，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应该是正在用窥龙镜测评他的龙气。
几秒后，老头在评语里输入一行字。
龙气等级认定：s级。予以免试录取。
“一个月后开学，别忘了来报道。”他说，“自己去学校官网下载教材和校服。”
“呃，”凌青鹭等了几秒，没见下文，“请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老头没理他，重新把书盖在脑袋上，坐在摇摇乐上摇起来。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
“凭龙气免试入学的话，就这样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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