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远程交换

“别碰我的东西！”

        随着山本武的一声大喝，下一刻美琴发现自己突然身处地下密室的另一角，离残骸网络的操作平台足足有二十米的距离，而山本武正站在电脑前。

        “你的东西？！”

        美琴只觉得怒意顿时从脚底直炸到天灵盖，眼前一片血红。她抬手几束电光甩了出去，但山本武预判了她的攻击，她手刚刚抬起的时候就身形一闪，这次将日下部和自己换了位置。日下部毫无抵抗之力，被电光击中倒在地上。美琴几步冲到日下部身边，拦在不省人事的医生身前；于此同时，打破密室天花板时掉落在地上的钢筋水泥残渣突然从四面八方飞向山本。他躲过两块，再想交换坐标的时候却被一束电光正中胸口。山本武惨叫一声，摔倒在地，疼痛让他暂时失去了能力。而美琴一拍不差地冲到他身前，伸手扯下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电子项圈装置。

        美琴瞪着眼前的空间能力者，咬牙切齿地说道，“书库资料明明说你没有能力进行即时计算。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将妹妹们遗体据为己有，就为了多一个计算机？就为了能提升你的能力？”

        山本武看着美琴暴怒之下一只手将项圈捏成塑料渣和硅晶碎片，脸色愈发铁青，但最后却突兀地大笑起来，神态透着癫狂。

        “就光这间屋子里都还有十来个备用的，你非要拿我脖子上那个出气。当然这不重要，”山本武的声音越来越大，“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重要的是她们的大脑就算不被用来构筑残骸网络，那多半也成了肥料！那群克隆人复制品早就死了，断气了，死绝了！你能找到这里来，想来也清楚绝对能力计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很清楚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你假惺惺地哭一群克隆人，我怎么没见你去找一方通行复仇？”

        听对方提到“绝对能力计划”，美琴反而冷静了一些。她懒得再和这个疯子纠缠，掉头直接往电脑前走去。山本武还想冲上前来，被一块混凝土绊倒，紧接着又是一束电光击中了他的胸口。

        美琴再次站到了残骸网络的主机面板前，开始解析系统。照理说，妹妹们本就是御坂网络的一部分，脑电波始终完全一致，应该可以直接联入，但是美琴仍然害怕不经意之间破坏系统。残骸网络的硬件设备和程序架构极其复杂，她虽然能轻易获得权限，但一时半会根本连硬件的设置和数据都看不完。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内心烦躁的美琴哪里能心平气和地看下去。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电脑下面的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终端装置，就和山本武带在脖子上的一样。通过终端她可以在绝对不破坏残骸网络系统的情况下登入，使用其运算能力；这样有了链接后再融合两个网络或许更安全有效。

        十数秒之后，美琴撕碎了终端的所有加密，指示灯一个一个亮起，装置开始运作。残骸网络终端能改变人脑电波的波长，使终端用户的脑电波和残骸网络同频，并且放大输出，以此链接残骸网络。通常终端需要很长时间分析用户大脑活动并且转换脑电波，这才能完成注册登录，但美琴的脑电波本就和残骸网络完全符合，于是仅仅几秒钟就听见接连成功时那“叮”的一声响。

        然后妹妹们的思绪仿佛海啸时的百尺巨浪一般推了过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在没有任何主动意愿和准备的情况下被拉回了精神世界里。明明还睁着眼睛，但地下密室瞬间消失，身周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海洋。她的身后是御坂世界里那片熟悉的潜意识之海；海水是生动而温暖的，蔚蓝的海面被摇曳的细碎雪白浪花破开，而水下时不时游过一头鲸鱼，又或者别的什么看不真切的生物，海面上方则是一样蓝得失真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而她身前则是另外一片海：海面墨一般漆黑，看不见一丝波纹，天空也是一样的暗色，被不明光源罩上了一层银灰，仿佛入夜前最后的暮光。

        那就是残骸网络啊。

        那里有什么？多半什么也没有。身体死亡已久、保存着生物活性的大脑又能有什么真正的意识呢？但美琴却是不能自已地往那篇漆黑水面赶去。她摇着桨，脚下的木筏无声地飞速前进，在平如镜面的水面上拉出很长很长的一条银色痕迹，孤独而徒劳地破开残骸网络死海的死寂。就是到了这一刻，她还在想着，如果能再见10031号一面，能说一句对不起，那该有多好。她身处于漆黑的海面与灰色的天空之间，身后的蓝色海面似乎已经遥远得看不见了，就连自体思维都在这千篇一律中变得渐渐迟缓而模糊。

        突然一声嘶哑的“御坂！”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头顶的天空像玻璃一般碎裂成无数片，而原本死一般平静的漆黑海面上却扬起了波浪。她茫然地呆立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迷失在潜意识里；她得从精神世界里退出去。但下一刻一排巨浪拍了过来，将她推入水中。

        冷，莫名的严寒，还无法呼吸。

        美琴赶紧闭上眼睛，驱散精神世界的景象，再睁开眼睛。

        她仍然身处在一片诡谲的黑暗中。最亮的光源是一颗雪白的星，比太阳更亮更刺眼，能看见无数根光线无穷无尽地向远处延伸；而她的脚下则是一片蓝白的光幕，明亮而柔和。身周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更重要的完全无法呼吸。美琴惊慌失措地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几乎完全无法操纵身体，甚至不能放电——没有空气可以呼吸的地方，自然也没有办法击穿空气产生电流。她像失控的溜冰运动员一样惊慌失措挥动着手臂，越挣扎却越无法控制地旋转，仿佛一个风车，尽管这里明明没有风。在疯狂旋转的某一刻她的指尖碰触到了金属，然后电子瞬间流动起来，随电而生的磁场让美琴牢牢地吸附在这个金属构造物上。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十数秒，但美琴只觉得仿佛渡过了一次生死边缘。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宇宙之中，正吸附在一颗人造卫星上。

        日下部英雄渐渐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御坂美琴站在残骸网络的主机电脑前，脖子上戴着山本武也带过的那个奇怪的电子项圈，一只手仍然按着电脑，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沉入了旁人不能窥探的世界。山本武倒在一堆水泥块钢筋废墟间，但他正缓缓坐起身来。尽管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是日下部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山本武还没有丧失战斗的能力！

        “御坂！”他嘶哑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御坂！赶紧让开，不能一直站在同一个位置……”

        山本武消失了。日下部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仿佛有人一拳砸在他腹部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但还未及再次喊出声来，御坂美琴消失了，然后山本武出现在御坂美琴原本的位置上。

        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之前日下部直接冲了上去，狠狠一拳砸在山本武的下巴上。

        山本武本就脸色雪白；之前的交换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日下部的这一拳他避无可避，再一次被打倒在地。山本武似乎也不介意，反而是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虽然限制和要求都有点多，”山本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但到底还是能做到的。我的能力终究还是能弄死level5的。”

        “你，你……”

        日下部想问“你究竟把她传送到哪里去了”，但气急之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他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森然说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垃圾？”

        一个苍白瘦削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日下部的视野里，雪白头发赤红眼眸在这个地下密室的蓝白灯光映照下更显得诡异可怕。少年一步一步逼近他们二人身前。他随手一拂日下部的袖子，日下部就感到仿佛被一个大力士狠狠推了一把，跌跌撞撞退出去好几步，然后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少年也不看日下部一眼，只是扯着山本武的衣领，把这个远比自己高大的人像拎小动物一般拎了起来。

        “我都没能弄死第三位，你还妄想能碰到她的头发？！”少年狞笑着说道，“现在，你，去给我把她传送回来。只要她出现在这里，我可以当做从来没见过你。”

        “你，你难道是，”山本武喃喃道，“一方通行？不对，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绝对能力计划的对象么，那些克隆人……你为什么要在意超电磁炮？！”

        一方通行脖子上一根青筋突出，但他难得忍住了没有直接发作，而是放下了山本武，冷冷说道，“我数到十；你最好在那之前就将第三位原封不动地传送回来。如果我数到十第三位还没有出现，我会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你敢直接逃脱，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山本武却又是笑了起来，非但不显得害怕，反而是得意洋洋，“我拼尽全力偷袭第三位，难道会留任何后路？谁也救不了她，包括我自己。连续完成两次单程两百六十五公里的交换，这不是普通的极限；上次我在实验中完成这个交换路线之后整整一个月无法使用任何空间能力。你杀了我吧，请便，我已经满足了。”

        便是一方通行也呆了一呆，“你说什么？单程两百六十五公里？”

        “啊哈哈哈！”山本武疯狂大笑，“是的，她远在两百六十五公里之外，方向是正上方：她正在某颗人造卫星边上，现在大概已经变成宇宙垃圾了吧。”

        一方通行一言不发，伸手捏住山本武的肩膀用力一拧，直接将关节扯脱了臼。山本武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却又被一方通行丢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这片刻的暴力报复之后一方通行再也没有理会那个疯子的心情，只是大声说道，“喂，臭小鬼，你还能联系上你那个姐姐么，到底怎么说？”

        最后之作从电脑后面绕了出来，紧拧着眉头皱着鼻子，脸上挂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沉重表情。她说，“这次就连你也帮不上太多忙了，哚，御坂御坂绝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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