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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陈仓小道


却说当时韩信询问此路如何行走,听辛奇说道:“将军今日所走之路,乃是数百年前遗下的一条古道。自从褒中到斜谷的栈道凿通之后,来往秦、蜀两地的人,就极少打这里过的。久而久之,便将这条路给荒废了。此地唤作太白岭,岭下住有百十户人家,多半靠狩猎为生。走出这座山岭,又见一岭,叫做峨嵋岭。再往前,便是孤云山、雨脚山,离勉县已不太远。之后须渡过黑水河,再从寒溪涉水前行,方到南郑境内。将军今先歇上一夜,明日早起,辛某自当送你一程。”韩信大喜,拜谢了,当晚就挤他一屋同睡了。

        次日早晨,马已喂饱草料,随行的包裹、布袋也都系挂好,韩信由辛奇相送,借着山高树密,不甚炎热,取路望南而行。一路上,苍松翠竹,青萝蔓藤,满目清爽。远望山峰,迷雾重叠;近观壑底,暗影无光。山林之间,偶见袅袅炊烟,略显生机。山背后,隐隐约约,似有飞泉击石之声传来,令人遐想不已。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说些闲话。时到中午,辛奇停下脚步,解下身上包裹,取出面饼,招呼韩信一起来吃。只吃了一半,便都饱了。辛奇将剩下的面饼又用包裹结好,递到韩信手里,道:“脚下已是峨嵋岭,辛某只能送到这里,就此告别。前去的道路,不似方才的难行,只须朝着冲南的方向走,便不会有错。”韩信执住辛奇的手道:“我此番去投汉王,路上亏得遇见辛兄。要不然,不知会遭多少罪。今日小别,必有相会之时。韩信把话放这里,不出一年,定将讨来统帅,挥师北进,与你相聚。”说罢,望着辛奇拜了三拜,收了食物,牵了马,自往前走。辛奇立在那里,直到望不见,方才转身回去。

        话分两头。单说韩信与辛奇分手之后,行了三四十里地,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图来,按着辛奇所说,对照了一遍,竟是分毫不差。心里踏实,便顺着朝南的方向只顾往前。所经路途,也有平坦好走的,也有崎岖难行的,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一路走走歇谢,却将走过的路径都默记在心里。一人一马,在路免不得晓行夜宿,饥餐渴饮,约有八九天时光,已过了孤云、雨脚两座山,来到勉县境内。面前已翻作另一景色,端的是山也低,云也高,天也蓝,地也宽,人也走,车也行;眼见得,田垄飘香麦已黄,炊烟消散饭将熟。韩信站着看了一时,口里道:“老天垂怜,教我摆脱险境!亏得遇见个好人,又未撞上甚么豺狼虎豹,才有这一路顺风。面前道路开阔,正好策马奔走。”从道边柳树上折下几根枝条来,慢慢跨上马背,望着马屁股上抽了几下,那马便撒开了四蹄奔将起来。清风习习,好不舒爽。

        又走了两天,早已来到南郑郊外。路上所见,自是另一种风俗。老者安闲,少壮负劳,行人谦让,道不拾遗,田野开辟,桑麻盛茂,家家快乐,处处笙歌;一片祥和的气象。韩信称赞不已,叹道:“罢了!短短一个来月,便将汉中治理得这般好景致。不是尧舜复生,却也难。”暗道:“那范增说汉王有天子之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敬意。放马又行了三四里,只见前面一簇人围着一块墙面正观瞧。下马走近了看时,原来是一所衙门,挂了个匾写着“招贤馆”三字,门前粉墙上贴了张榜文,引许多人在那里张望。韩信牵着马,也挨近了来看,却是一张招贤榜。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一共列了十二种需用性的人才。

        第一,熟晓兵法,能深知韬略者,可为领军之将。

        第二,骁勇过人,能搴旗斩将者,可为军中先锋。

        第三,武艺出众,能独当一面者,可为一军之将。

        第四,谙晓天文,能占卜风候者,可为随军谋划。

        第五,熟悉地理,能知险知易者,可为引军向导。

        第六,为人正直,能驾驭文字者,可为随军掌纪。

        第七,机巧精明,能酌情料事着,可为随军参议。

        第八,言语犀利,能动人肺腑着,可为使者说客。

        第九,通晓算术,能不差毫厘者,可为粮官执事。

        第十,多读诗书,能出口成章者,可为博士顾问。

        第十一,精通医道,能救死扶伤者,可为治病郎中。

        第十二,灵巧善走,能探听机密者,可为间人细作。

        此一十二种人,凡有一样合格,便可来招贤馆内报名,待掌管审验。如果称职,不拘贵贱,不管出身,便奏请重用,随军报效。

        韩信看过榜文,问身旁一人道:“招贤馆掌管之人是谁?”那人答道:“那可是汉王最宠信的夏侯大人,官拜昭平侯,平素大家都称他做‘滕公’,是个礼贤下士之人,由他来掌管。”韩信寻思:“我若凭了张良的角书,径往宫中去拜见汉王,即便讨来官职,也显不出真本事来,反要惹人轻看。不如暂将角书隐下,等先见过了滕公,将平生所学,都抖露出来,看他如何待我。”主意已定,将马拴在石桩上,取下包裹、书袋,走到馆前报名的地方,填写了籍贯姓名。不一刻,从里面走出个军官来,问:“谁是韩信?”韩信施礼道:“在下便是。”那军官道:“你是来投军的吗?”韩信道:“见此处正招揽贤才,特来一试。”那军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韩信身材高大,似有本领之人,便道:“既如此,随我来。”领韩信来到馆内,参见滕公。

        原来这南郑城外,设有三四个招贤的所在。此处掌管招录事务的,恰是滕公夏侯婴。这时正坐在竹椅上,拿了把蒲扇在那里扇风。听说有人来应募,心中寻思:“半个月来,也曾有些自以为能的人前来应募。一试下来,却多半平庸,不值一提。今又来一个,想来也是碌碌之辈。”摆手教身边的军将去把韩信唤入来。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岁出头;当堂一站,气度与前面见过的大不相同,眉宇间凛凛透着十分傲气。心里想:“来应募的大多谦恭,唯独此人傲气十足。只怕有甚么来头,也未可知。”便问道:“贤士从何而来?从前可曾出仕过?”韩信答道:“实不相瞒,我本项王帐前护驾的执戟郎,才从咸阳过来。”夏侯婴暗道:“怪不得如此傲慢,原来是个执戟郎。”便道:“既是项王帐前的执戟郎,为甚么要走这许多路赶来汉中,是何缘故?”韩信道:“我韩信投身楚营,已两年有余。腹中纵有百计,却不见一用。方知项王虽神武盖世,终不能长久。观今日天下,唯汉王可以依赖。故不惜路远,弃楚而改投汉王,志图报效立功。”夏侯婴道:“栈道已烧绝,你从何处过来?”韩信道:“攀藤附葛,缘山而来。”夏侯婴道:“山路甚险。你经此历程,实属难能可贵。馆外墙上,贴有榜文,不知贤士可曾阅读?”韩信点头。夏侯婴道:“总共一十二科,都详细标明在那里。你有甚么才能,且说来听听。”韩信道:“榜文我已看过,分得十分的细。只是韩信想求取的名目,榜上未曾开出。”夏侯婴道:“汉王欲招揽的人才,分门别类,皆已列在上面。你说未曾开出,却是甚么?”韩信伸出一个指头,道:“有一等人,身怀文韬,胸藏武略;熟天文,识地理;能驾驭千军万马,可平息五湖四海;坐镇中原,恰似瓮中捉鳖,谋取天下,犹如囊中取物;唯有元戎,方遂其志,独掌统帅,才称其愿。请问滕公,这个榜上可有么?”

        夏侯婴听了这话,了个怔,肚内思忖:“子房先生曾暗告汉王,早晚必有高人来相助。如今面前这个人,莫非就是?”转念又想道:“世上狂妄之徒甚多,他如此年轻,怎能确定就是高人?不可轻信,让我先用话来试一试。”请来坐了,把话问道:“这元戎乃三军之,非熟谙兵法、通晓全盘之人不可担当。今汉王属下,亦不少猛士骁将,唯独缺一个有帅才的人。贤士既敢口出大言,想必自有非常之才。我且问你,一十二类才能,你精通哪一样?”韩信道:“韩信以为,榜上所列十二种类,皆为一节之能。谁若掌握,便可在军中占得一席之地。然与帅才相比,却差之千里。不是韩某夸口,其中任何一类,在我眼里,皆不值一提。要不是冲着那帅位,我又何苦翻山越岭,一路赶来?”夏侯婴微微一笑,道:“听你这般口吻,似乎志在必得。你既如此自信,必有高论。今如能说动本官,本官便到汉王面前举荐你,使你能得遂所愿。若是信口胡说,莫怪本官责罚你。”韩信道:“滕公面前,韩信岂敢胡言乱语?韩某平生所学,无处谈论,今个滕公肯听,不妨说上一说。”夏侯婴道:“愿听高论。”

        韩信将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世之为将者,不在少数。然皆以为,为将之道,只须熟识兵法,通晓韬略,便可以号施令,领军征战。却不知,虽能将孙、吴诸书读得烂熟,如只知其内容,而不能善用,也是徒然,未可以良将相称也。当年,宋国有一人,炮制出不龟药。无论多么寒冷,只须稍微涂抹,手便不会冻裂。其后人世代以漂洗为业,虽遇深冬严寒,朔风劲吹,却无有双手冻裂者。因而作业不停,生意兴旺。此皆赖不龟药之功,故密不外传。一日,有客经过,闻此奇药,愿出百金购买。此户人家商议,终日漂洗,不过勉强能够温饱,何时能积得许多本钱?便答应将不龟药卖与商客,换来百金。客得奇药秘方,往投吴国。时吴国正与越国交兵,天寒地冻,兵士怕冷,手不能举。客知此事,遂进献不龟药。吴兵便将此药涂抹在手,果然不惧寒冷,一战而胜越国。吴王大喜,于是重赏此客。客所受黄金,百倍于购药之数。此药未改其效,然宋人用它,只为漂絮,而此客用它,却可破敌立功。故世之良将,不光会熟读兵书,更擅长随机应变,灵活运用,才能够百战百胜,所向无敌。”夏侯婴听了,道:“贤士所言,确是妙论。既有如此大才,奈何项王不用?”韩信道:“当年,百里奚在虞,计不见听,言不见用,虞国终究灭亡。穆公闻其贤,以五张羊皮将他赎来,言听而计从,遂使秦称霸天下。百里奚虽贤,虞君不能用而国亡,穆公用其才而成就霸业。今项王执意不用韩信,非韩信才寡智短,实项王未能识人也。若汉王肯用,王霸大业当非空谈!”夏侯婴道:“贤士有何方略,可使汉王摆脱今下局面?”韩信道:“若汉王肯使韩信统驭三军,数月之内,必先用奇计袭取三秦,复以关中为基业,汉中、巴蜀为后盾,渐次收服魏、韩、赵、齐诸国,剪除西楚羽翼。到时,再以倾国之力与项王一决雌雄,争夺天下。”夏侯婴摇头道:“项王一声叱咤,万人皆废;三年之内,纵横四海,谁与争锋?古往今来,有此勇武者,未尝见过。贤士轻松一句‘一决雌雄’,实属夸张,谈何容易。”韩信立起身来道:“天下之人,皆视项王为不可战胜。以韩某看来,恰如初生婴孩,为跃于篱墙上之鸡犬所惊吓也。韩信一路跋涉,冒险而来,若无真才实学,仅凭口舌,敢以大言欺人?

        果如此,必是自取其咎。”说罢,取长剑、包裹要离开。

        夏侯婴赶紧起身拦住,道:“贤士莫急。本官替汉王设馆招揽贤才,自当谨慎。今又论及帅位,更不敢轻信承诺。你既称自己博才,有何验证?”韩信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早已融会贯通。且又採各家之长,可举一而反三,运用自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一事不知,无一物不晓。公如不信,只管问来。”夏侯婴道:“本官后堂亦藏了些兵法之类的书,你若能一一解答,方可确信有才。”叫左右去后堂取来好些书籍,顺手拿了一卷,道:“这本乃太公《六韬三略》,贤士理当熟悉?”韩信道:“岂止熟悉,早能背诵如流。”便将《六韬三略》,从头至尾,一字一句,朗诵了一遍。夏侯婴惊道:“一字不差!贤士果然有才。”韩信道:“这有何稀奇?能诵兵书,乃初学之人所为。凡与用兵相关者,韩信皆能掌握。”夏侯婴重新取了一卷阴阳论著,让韩信背诵。韩信看过书名,一口气背完,又是不错一字。再取来医、卜之类的书,教韩信来背。韩信也不厌其烦,随你如何生僻,都能从他嘴里滔滔而出。把个夏侯婴惊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奇,道:“竟有这般奇人!”忙拜道:“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请莫怪。”当下设宴,招待韩信。酒席之上,论起各般兵器。韩信即将兵器的起源、种类、制作、用法,详尽陈述了一番。夏侯婴叹道:“能将诸般兵器了如指掌者,恐无二人。”又问了许多跟用兵有关的话,韩信皆能一一作答。夏侯婴欢喜不已,道:“公真当世奇才,古来少有。今夜就在馆中歇息,等明日殿堂之上,我必奏知汉王,极力举荐。”韩信大喜。当夜,便在招贤馆内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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