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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明修栈道


却说韩信见汉王问起东征之举,何时兴师,便道:“大王休要心急。凡行大事皆须有个规划,万不可草率。韩信来汉中数月,各军面貌,尽都看在眼里;若要用,尚需时日。”汉王道:“三军人马,多半随寡人而来,征战有年,骁勇善斗,呼之即可用也。”韩信道:“依臣看来,此等军马,唯可守关缉盗,用于无事之时;若遇强敌,决难应对。”汉王道:“何以见得?”韩信道:“大王之将虽勇,却不知阵法,不识奇正;大王之兵虽众,然不谙进退,不熟器械。一旦施用,阵形如何排列?军马如何调度?奇正如何应变?器械如何运用?皆不知其所以然。大王前面所遇,统为庸碌之辈,能够一路凯歌,纯属侥幸。倘若对之于项籍、章邯,当不堪一击。”汉王道:“将军有何对策?”韩信道:“治军如同治病,须把准脉象,施之良方,对症入药,才能消除病根,强健体魄。臣早有盘算,已将施令、布阵、列队、安营、埋伏、对敌、用械等诸多方法,全都收录在册。今先找缮书者四十人,连夜誊写,散到各营。使营中将官,搬照各个细节,认真教演。臣限他十日内,便当教成。之后集中校场,一齐操练;如有不足,只须稍加指点,即可完备。用不了半个月,其模样,必是大不相同。等到军马教成,此时再谋划东进,方是时候。”汉王听了大喜,道:“将军行事,处处想得周全,滴水不漏,他人不可及也!”唤卢绾,去找四十个抄录者,都送到帅府里,连夜誊写操兵之法。

        第二天早上,各营寨便已收到操兵简册。主将不敢怠慢,分派偏将、校尉等,按照册上方法,精心操练。韩信不坐帅府,天天到各营巡察;遇有违令懈怠者,即实施军法;前后共斩四人,且把头悬于旗杆之上示众。众军闻听,无不心惊肉颤,方知韩信威严。到第十天上,韩信传令各营寨,明日食时,率领一成人马,会聚城西教军场,合兵操演。并奏报汉王,请到时率文武百官齐来观看。

        此日天晓,恰是八月初旬,正值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汉王用罢早饭,由卢绾、夏侯婴作陪,离开王宫,前呼后拥,出了西城门,直奔教军场来。萧何率了众文武,列队迎接。当下就观台前下了车辇,移步月台,上面摆了三把座椅,安排汉王、萧丞相坐了,独剩左边的椅子空放。卢绾与夏侯婴,两旁侍候着,打伞的已把那顶褐面皱沿华罗盖伞撑开,遮住阳光。只见韩信周身上下,披挂戎装,走到汉王面前,立而不拜,口中道:“恕臣甲胃在身,不便行礼。”汉王道:“今日教军场上,尽听将军施令。”韩信登上将台,面朝教军场,摆动手中令旗。将台木杆子上,早竖起一面赤旗来。左右两边列着四五十对鼓手,一齐击起鼓来,三通过后,教场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两个旗牌官走到月台前,分别在左右两旁张挂禁令。曹参立于将台之上,高声宣读:

        规成方圆,令从约束。三军人马,从今日起,须依律而行,不得犯禁!此令共计一十七条,不分将卒,当谨守毋忘。

        条一:闻鼓不进,闻金不退,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

        条二:呼名不应,点卯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

        条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

        条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

        条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

        条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

        条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

        条八:奸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

        条九:所到之处,凌虐百姓,淫辱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

        条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

        条十一:聚众妄议,私进营帐,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

        条十二:窃听计谋,逆传号令,漏泄于外,使敌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

        条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

        条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

        条十五:托伤称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逃避搏杀,此谓诈军,犯者斩!

        条十六:主掌钱粮,私赏所亲,分配不均,造成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

        条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来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

        宣读毕,曹参退后。韩信把令旗一举,鼓声随之响起,教场之上,一万五千人马分作五军,齐整整摆好阵形,盾牌手、弓箭手走在最前,操刀枪、戈矛的随后跟定,战车、马队掩在最末,拽开脚步,鼓噪向前。远远望去,似一团赤云,滚滚而来。台上的人正当惊讶,韩信却已将手里的令旗按下。人马即刻站定,前两排的军卒全都半蹲在地,执盾掩面,张弓搭箭。未等喝采,只听得金锣作响,五队人马齐向中间收拢,面朝外,背朝内,缓缓后退,真个无懈可击。韩信在将台上面,忽而指西,忽而指东;人马随了令旗,变化阵势;看得人眼花缭乱。汉王在月台上端坐,见教军场上虽是尘土飞扬,可依然喊声如雷。定睛来看,军阵跃动,如波逐浪,车马奔驰,似虎添翼,分分合合,变化无穷;何曾见过?不由得连声赞叹:“端的好军阵!”萧何笑道:“大王已亲眼所见,当知韩信用兵之妙。”汉王道:“军中也曾操演人马,比起今日,如同儿戏耳!寡人有此等军马,何惧章邯张狂。”说话间,鼓声停息,教军场上,也早已收敛了声势,归为原样。

        韩信走下将台,见过汉王,敬上禁令一册,上盖元帅钤印,要留归宫中御览。汉王大喜,道:“军既已练成,当何时出兵?”韩信道:“十日之内,但等粮草备齐,便可兵。”萧何道:“此事将军勿忧,巴、蜀之粮,不日即到。”韩信道:“军马入关中,当从栈道进。今栈道已被焚烧,残缺破败,如何能走?须有一位亲信之将,率众多人夫前往修筑。”汉王道:“工程浩大,若无数年,怎修筑得成?此事差何人去最好?”韩信道:“樊将军素为先锋,之前曾屡建奇功,又是大王亲信,独有他去最好。”汉王道:“将军所言不差。”即唤樊哙到近前,听韩信道:“你可领人夫一万,去修栈道。须当一月内筑成,若迟一天,军法处置。”樊哙一听,唬得魂不附体,道:“元帅莫要说笑。”韩信道:“此乃正事,如何说笑?”樊哙道:“那栈道,长不下三百里,现尽被烧绝。且沿途险恶,一月之内,如何能够修成?元帅果欲杀樊哙,就请此时。这等军令,樊哙安敢领受?”韩信道:“为将者,临事不避危难。将军乃忠义之士,精明能干,放此奇功一件,不当推却。前在朝堂之上,你曾答应,愿替本帅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今为何却要收口?”说得樊哙哑口无言,寻思道:“若不从,必犯军令。好汉不吃眼前亏,去了再说。”嘴里胡乱答应了。韩信又传令,教周勃、柴武两个,随了同去。三人接了令,收拾人马,连夜赶往褒中去了。汉王欢天喜地,起驾回宫。韩信散了操演人马,自回帅府,安排出兵之事,不在话下。

        不说韩信如何准备。单说樊哙,下了台,即去司马府中挑了一万人夫,领了镐、锯、斧、铲等修桥器具,同了周、柴二人和一千军卒,连夜奔褒中来。及至赶到褒中,已是黎明时分。樊哙停下马来,喝令埋锅造饭。众人走了一夜,都疲惫不堪,歪七竖八捡平坦的地上乱歇。一转眼的工夫,天便放亮。众人聚一处吃了早饭,继续往前赶路。仅走了四五里,便到了栈道入口处,一看,尚有很长一段道路完好无损。周勃道:“不知前面烧成甚么模样?”樊哙道:“看过便知。”当时传令,就地安营扎寨。留下柴武,带了众人去山上搬石、伐木。却叫七八个军卒跟在身后,与周勃一齐,骑马踏上栈道,往前面来察看。

        约莫走出七八里,再不能行。打眼看时,沿山崖的栈道,路面皆已被焚毁,只剩些烧焦的木桩子,长的短的,横错在那里,经水一打,早生了绿苔,一派凋敝景象。抬头看,陡峭的山峰,无边无际,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尽头。脚底下水声涛涛,顺流滚动,哪里能停得舟船?樊哙、周勃两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声:“苦也!”彼此相看,都抱怨起来。周勃道:“这栈道筑在险绝处,没个立脚之地,即便有十万壮夫,修一年也修不完。”樊哙道:“老弟说得是。必是韩信无力伐楚,又不肯明说,便想出这么个推延之法来,他却又将此干系赖在了你我身上。”周勃听了,附和道:“多半是此意。却如何是好?”樊哙道:“他当下大权在握,又得大王宠信,莫说不依他,便是几句牢骚,也是个砍头的罪。今既兜上,当算倒运,少不得还要按他的吩咐去做。嗨!可恨那张良,平白无故的,偏偏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只一把火,竟将栈道烧了个精光。到如今,却叫我老樊来代人受过。”口里不住的唉声叹气,却是无可奈何。

        回到原地,将刚才所见的都告诉给柴武听。柴武道:“军令如山,不好抗拒。我三个只管尽力去做,便是延期了,元帅也怪怨不得。”周勃也道:“到时要罚,也是三个人。先顾了眼前再说。”樊哙气馁,早没了主意,尽随他二人说的去做。众人依照吩咐,采伐的采伐,搬运的搬运,打桩的打桩,铺路的铺路,分作几拨,轮换着上。若光采运犹可说,可就苦了立桩架桥的。那栈桥许多地方搭在悬崖峭壁处,底下水流湍急,极难做手脚,稍有不慎,就给磕破了皮,闪了身体。半天下来,人夫们一个个弄得精疲力竭,气乏神疲,皆都苦不堪言。却有谁敢怠工不做?只把怨气都撒在张良身上,整天骂个不休。

        到第三天上,前面搭桥的,已累倒了四五十个,滑入水里淹死的也有六七人,而进度却极为缓慢。樊哙心中焦虑,又想不出甚么方法来,瞪眼干着急。正愁闷间,只见一伙人飞驰而来。到了近前,才知是中大夫6贾,赍了元帅府木牌,赶来催促。樊哙迎住,请到营帐里来,接过木牌一看,见上面写道:“兵马粮草俱已齐备,单等栈道完工。将军当督催人夫,加紧抢修。如过限不完,定按军法从事。”樊哙看过,叫苦不迭,道:“栈道修复,困难重重。现如今已过去三天,所修道路尚不足半里。按此计算,一月之期,如何能够完工?劳烦先生,去元帅面前通融通融。如能宽限几个月,老樊日后必当图报。”6贾问道:“延长数月,将军便有把握么?”樊哙略加思索,道:“实不相瞒,便是一年,也修不完。”6贾笑道:“我这里有一言相告,将军是否要听?”樊哙道:“只须救得樊哙,啥话都听。”6贾道:“请屏退左右。”樊哙示意,手下人等忙都退到帐外。6贾见无人在侧,低声道:“请将军附耳过来。”就在樊哙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樊哙听完,乐将起来。6贾忙摆手道:“此事独说与将军听,他人皆不可知。”樊哙连连点头,便要设宴招待。6贾道:“事成之后,再请不迟。”立起身来告辞。却假意儿高声道:“过时限,提头去见元帅。”樊哙会意,唯唯诺诺送出帐来。等见6贾去得远了,忽地破口大骂,道:“莫说一个月,便是一年,也修不完!”周勃、柴武听闻使者到,赶来看时,见樊哙正在那里骂骂咧咧,一齐过来解劝。樊哙怒气未休,道:“明日里,我当差人奏告大王,请多添些人夫来。”却在那里装腔作势。

        次日,樊哙真的备了一封书,差了个心腹偏将,快马去南郑,到宫中奏告。过了三日,汉王果就指派御史周苛,带了五千人夫,赶来援助。樊哙假作欢喜,点查收了。周苛交代过,自回朝复命。樊哙即将人头重新编排,每五十人为一甲,立总甲一名,小甲五名,定点定量,分包工程。如有一处未完工,此五十人都不得歇息。众人夫谁敢不从?一天下来,进度自然快了许多。樊哙却似换了个人,整日里大呼小叫,看得周、柴二人直纳闷。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众人照例是各按地段,出工修筑。及到下午,韩信差偏将孙兴,持了令牌,来见樊哙。樊哙问了,忙叫人去将周勃、柴武请到帐里来。待坐定,樊哙道:“元帅今着孙兴来替换我三个,只教留下三千人继续修筑栈道,其余的皆随了回南郑,有大事要做。”柴武道:“怎回事?”樊哙便将上回6贾私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原来元帅早有成算,却叫我等在这里使障眼法,好瞒过章邯那老贼。”周勃嗔怪道:“樊哥,都把你当好人,却没想也贼滑。”樊哙道:“非是老樊隐瞒不说,实元帅告诫得紧,不敢透露半点风声。”当下陪了不是,三人都笑。即唤偏将来,急急收了人马,别过孙兴,奔南郑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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