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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老友重逢


颜兮君读着宫恩诺发来的信息,喜笑颜开。

        一放学,他踏着轻松的步伐一路跑到校门口。

        贾璐和宫恩诺正在车内等他。

        “他这次要待几天?”颜兮君急不可耐问道。

        “今晚十点的飞机。”

        “今晚就走?是为了工作回来的吗?”

        “嗯,有一个项目要他回来核对一下。”

        “哦。”颜兮君无精打采瘫软着。

        “不过,”宫恩诺从副驾驶探出头,“我听叔叔说,他去美国几天后还要再回家待一段时间。”

        “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颜兮君回她微笑,想着:爸爸这样安排行程,倒是合理。

        父亲正在会议室和几位长辈谈着工作事项,颜兮君遂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书本,抓紧时间书写着简单的回家作业。

        忽然,耳边传来“嗒嗒嗒”节奏很密的皮鞋撞击木地板的声响,颜兮君赶紧把尚未写完整的步骤补充好,随后笔被无情地甩在书桌上。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着椅背,一跃身,跳到门旁,打开门,飞一般来到送完客的父亲身边。

        “最近成绩怎么样?在新的高中已经适应了吧?”

        “挺好的。”

        “听说,你在河津高中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不错,继续保持。”

        听到父亲的赞赏,颜兮君谦虚地说:“河津高中的学生水平不如钱塘的。”

        “嗯。”颜建华沉吟着,继而说道,“兮君,原本转学到河津高中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现在可以准备留学的事情了。”

        “什么?”

        “反正你语言也过了,现在着手可以赶上秋季班,二月份前需要把手续都办理好。”

        “不等到这学期结束吗?或者等到高二高三结束也行。”

        “早一年过去,早一年适应,你过去了,你阿姨也带着弟弟过去,对他成长也是有利的。”

        “但是”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之前不就说好这学期结束后过去的吗?”

        颜兮君拼搏一切就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他很早之前就渴望着全家温馨地在美国生活的场景,毕业后可以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只不过,此刻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忙碌的小小身影一直在脑海中闪烁。想到日后不能时时面对,颜兮君竟有了一丝惆怅与迷茫。

        “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阐明自己的心境。

        颜兮君话音刚落地,贾璐和宫恩诺笑着走到他们身边。

        贾璐把收拾好的行李箱递到丈夫手中,温柔地提醒:“注意身体,挣再多钱都不如身体健康来得重要。”

        “知道了。”颜建华的回答没有过多的感情色彩,他忽而想起颜豪生日那天,贾璐操劳了一桌子饭菜,心头不禁一软,说,“你带两个孩子辛苦了,自己也注意身体”。

        贾璐心中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颜建华看到贾璐身旁亭亭玉立的宫恩诺,已经出落得很标致了,这才想到孩子们都大了,再过几年,两家就要商量这俩孩子的婚事了。他对着贾璐说道:“等会你亲自送恩诺回家吧,不要让她自己回去。”

        “不用麻烦了,等会张叔叔就过来接我。”

        “那便罢了。”

        颜建华最后又叮嘱倆儿子好好听贾璐话之类的分别语。

        颜建华刚走没多久,门铃响了。

        贾璐以为是丈夫落了东西,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她就笑着问:“是什么东西忘了吗?”

        门外一张妩媚的脸映入眼帘,很是熟悉。

        “你怎么来了?”贾璐不友好地问着。

        “颜建华呢?”秦依依直接推门而进。

        颜兮君和宫恩诺看着眼前穿着长靴短裤,套着时尚黑毛妮大衣,烫着卷发,画着精致妆容的的女人,心里已猜着缘由。

        颜兮君对这种赶着上门的女人很是反感,他习以为常抱着颜豪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颜豪长这么大,没见过嗓门这么大,没礼貌乱嚷嚷爸爸名字的人,他憋在哥哥的怀里。

        宫恩诺看了一眼颜兮君,冷静地在心里思忖: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考虑我们之间关系的,不过今晚正好是一个好时机,只要我帮着阿姨说话,日后说不定她会对我有帮助。

        想毕,她起身走到贾璐身旁。

        “你来干什么?”

        “颜建华呢?”秦依依重复着这句话。

        “阿姨,你以什么身份来找叔叔呢?”宫恩诺歪着脑袋正义地挑衅着。

        秦依依瞥了一眼稚嫩少女,没理睬她,她扫视着空荡荡的客厅。

        “秦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儿除了你我以外,都是未成年人,你有什么事可以打建华电话,亲自问清楚。”

        贾璐对颜建华的婚外情确实生气,但眼前秦依依抓狂的行为倒是让她一颗久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夫妻俩谁都不主动提这事,家还是原本的家,一切如旧。她没必要为了已经过去的伤害把家丑全部翻出来给宫家人看,也不想伤害颜兮君和颜豪对成人复杂生活的失望。

        “我要是能找到他,还来这儿干嘛?”

        “他已经回美国了。”

        “什么时候?”

        “叔叔和阿姨亲热道别后就回美国了。”宫恩诺积极表现,“叔叔说,如果有人来找他,草草打发就好,不用多费口舌。”

        贾璐看了她一眼,震惊之余投来赞许的目光。

        秦依依眼里的焦急与气愤瞬间暗淡下去,她拨通颜建华的电话,一直被拒接。她冷笑几声,终于相信王姐说的——颜建华成为不了你的丈夫,连男朋友的身份都是奢侈。说得好听点,你俩情投意合,说不好听的,就是包养,说得再难听点,是雇佣关系,颜建华拿钱买你身体和他短暂的刺激。

        雇主抛旧换新乃人之常情啊!

        秦依依看了眼颜兮君怀里的幼童,把准备好的、可以刺激贾璐的话噎在喉咙里。

        她脸颊上挂满两串眼泪,微笑着,静默离去。

        四双不忍呵责的目光集中在这个陌生女人的背影上。

        没结果的深情总是令人唏嘘,或者应该是,被玩弄的感情更让人感慨。

        贾璐曾经无数次幻想这一幕的发生,可是真的如自己愿了,她反而又没有很大的胜利感。此时她的心情就像暴雨过后平静的湖面,不起一层涟漪。

        大家不都是颜建华的新鲜感吗?只不过自己兼带了高级保姆的责任,光环比她们亮丽许多。

        “可怜是可怜,但是谁让她做小三的呢?”

        宫恩诺的话,把贾璐拉回了现实。

        宫恩诺坐着自家的车回去了,贾璐送颜兮君回他的住所。

        颜兮君透过五彩的霓虹灯,感受着夜幕下的热闹与内心的沉寂。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想来想去,可能是从那封让自己暗爽的信开始的;可能是她深夜毫不客气挽着自己臂膀驱逐恐惧开始的;也可能是他发觉和宫恩诺只能是朋友的愧疚感开始的。

        那么,她呢?她是怎么想的?

        这些念头让颜兮君觉得震惊和羞愧,他不得不坦诚地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兰欣了。

        那些忍不住关心她的行为找到了它们的答案,这份喜欢,不是出于社交礼节,只是情不自禁想靠近。

        贾璐把车停在小区门外,和颜兮君说了几句嘱托。她下车把后备箱的两箱酸奶拎出来递给他。

        “我那儿还有,你给我这么多,我也喝不完。”

        “喝不完总比没得喝好。”

        “贾璐??”

        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颜兮君抬头见是兰欣妈妈,疑惑地看着她。

        贾璐盯着路灯下不甚分明的微胖、看着有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枯脑焦心搜索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哪位好友。

        “哎呀,真的是你啊。”朱琳高兴地提醒她,“是我啊,朱琳。”

        贾璐顿时想起来,激动地说:“是你啊,哇,真有缘分,我们得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

        “可不是吗?十来年是有了,刚刚我还不太敢认。”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不敢认也正常。”

        “你保养得可真好,没什么变化。”

        “没怎么操心而已。”

        朱琳看到颜兮君,问道:“这是你什么人?和我闺女一个班。”

        贾璐尴尬了一下,随后含糊地笑着说:“我儿子。”

        朱琳也略微露出和贾璐一样的迟钝,随后,她热情地邀请好友到家里坐坐。

        贾璐原本想着颜豪一个人在家,即便拜托覃姐多照看一会儿,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无奈好友太热情,颜兮君也在边上串掇着:“既然阿姨盛情邀请了,你就过去坐坐吧。”她只能通过小餐馆上了二楼的家居室。

        颜兮君第一次来到兰欣家的起居室。

        家里布置得整洁而温馨,除了客厅挂着一把与整体朴素格调不太协调的吉他外,其他物件都是生活必须品。

        “兰欣,先不要叠衣服了,出来见见你阿姨。”贾璐在客厅叫着。

        兰欣出来看到颜兮君,脑子空白了几秒钟,百思不解大晚上他为何出现在自己家。她看着妈妈口中的漂亮阿姨,礼貌地说:“阿姨好。”

        “这是你闺女?”贾璐看着眉眼和好友甚是相似的女孩问道。

        朱琳朝她投来一个言不尽意的眼神,说道:“当然是我闺女了。”说完,她上去搂着兰欣的肩膀,让女儿坐下。

        贾璐附和着:“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颜兮君你也坐。”朱琳客气地招呼。

        颜兮君学着兰欣坐在沙发扶手上。

        “你家闺女叫什么名字?”

        “兰欣,欣欣向荣的欣。”

        “你说也是缘分,我们是同学,他们也是同学。”

        贾璐越想越有缘,像是老天爷安排好似的。

        “你儿子有出息,成绩好,我们家闺女成绩不太行。”

        “学校学不好,出来补课吗?”

        朱琳看了一眼兰欣,带着愧疚说:“这孩子嫌外面补习费用高,舍不得钱,不肯去。好在颜兮君经常过来教她题目。”

        “哦!”贾璐回首看着颜兮君,眼里有话似地点点头。

        颜兮君直直地盯着她,着急地红着脸,无语。

        兰欣看着两位大人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说,自己干杵着像是一块木头,很是尴尬,她说道:“妈妈,我出去买点东西,等一会儿回来。”

        “我也去。”颜兮君说时,已经站直了身。

        两位大人正愁两个孩子在眼前别扭,许多话不方便说,见他们要出去,也没有强留,只关照注意安全。

        “后妈?”朱琳听着俩孩子出门后,迫不及待地问着贾璐。

        “嗯,别光说我,你这闺女怎么回事?”

        贾璐和朱琳是高中同学,在一个宿舍一起住了三年,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高考结束后,对未来的不同规划,她们选择了一南一北大学。大学前两年,两人还经常书信来往,往后,随着生活的琐事多了起来,生活环境的截然不同,便断了鸿雁之交,只在过年都回故乡时抽空约会寒暄半天。再往后步入社会,她们只在高中班长的二婚婚宴上碰过面,这也是十一年前的旧话了。这段友情被时光埋藏了起来,如今故友再次见面,光辉岁月重启,好不惆怅与欢喜!

        “兰欣是我和兰半城领养的。哎,你还记得兰半城吗?”

        “就是你大一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吗?”

        “嗯,就是他。”想到丈夫,朱琳忍不住落泪,哽咽,“他都走了好几年了。”

        “怎么回事啊?”

        “胃癌。”

        “人各有命,那你现在再婚没有?”

        “不想结婚了,你也知道,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贾璐见朱琳陷入悲伤,心里感叹着物是人非。

        朱琳“噗嗤”一声笑了:“你说好不容易见面,我倒在这哭起来,你就这一个孩子?”

        “我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五岁了。”

        朱琳知晓颜兮君的家境,便称赞着:“你的生活很是舒坦。”

        “还不是一天到晚围着孩子打转的命么!你和兰半城当年怎么没生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想啊,我子宫有些问题。”朱琳随即补充,“这闺女也很好,很懂事,和亲生的没多少区别。”

        “她倒是和你长得很像。”

        “是吧?真的是缘分。”朱琳说完,压低嗓门,“我一直骗她是我亲生的,她也信着的。”

        聊完这个话题,她们又把之前相识的人翻出来回忆嘲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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