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章 背叛

欲望，往往可以击碎一切，比如路维亚伯爵曾经天真以为的骑士荣耀和帝国责任，所以当酒馆老板卢布将利剑刺入自己胸膛的时候，这位艾拉帝国的血腥伯爵头一次感到难以置信。

        “该死的卢布！”赫尔曼气得跳脚的声音无法阻止利剑再度的深入，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酒馆老板卢布讽刺的展示出了白骑士该有的风采，那就是每一击必须全力以赴。

        锋利的剑刃终于没入了后背，徒留下卢布手中紧握的剑柄，而死亡伴随着路维亚伯爵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液开始逐渐吞噬这位帝国伯爵的意识，不过幸好这个时候这位伯爵大人应该庆幸他们的队伍中有一名知识渊博的魔法师，虽然这个魔法师内心很希望这位伯爵就此陨落，可是伯明翰目光的示意还是让小爱丽开始了咒语的吟唱。

        “激流啊，为你前方的人给予温暖的呵护吧。”吟唱的魔法咒语顺势而出，清澈的流水从小魔法师爱丽魔杖顶端涌出化作一股清凉的流水环绕在路维亚伯爵和卢布身边。

        淡蓝的流水甫一出现，路维亚伯爵胸口的伤势似乎得到了缓解，涌动的鲜血在一瞬间停滞，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刻也难得迎来了清明，而这一缕难得的清明带来的是另一个人的死亡。

        血腥伯爵可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称号，路维亚伯爵垂下的手掌发出嫣红的光芒，流入地面的血液在顷刻间犹如具备了生命一样反扑而上，沿着路维亚伯爵的身体蔓延开来。

        路维亚伯爵身后的酒馆老板卢布惊讶的看着升起的血幕将他与路维亚伯爵隔开，不安随着血幕的升起占据了卢布的内心，想要后退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慢慢被血幕吞噬。

        “血噬。”伯爵一声长长的呼声，血幕眨眼暴涨，连一丝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将卢布包裹其中，粘稠的鲜血此刻化作了无形的獠牙，发出咔吱咔吱的脆响。

        赫尔曼震惊的看着卢布被血液包裹的身躯一点点被挤碎融进伯爵的鲜血之中，最后回流进了伯爵的躯体之中，剑刃早就的伤口在血液回流之中一点点复原，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晕，而这样复原的代价则是卢布的生命。

        “鲜血返还，你到底！”羊头人修格斯感觉今晚简直就是颠覆了自己观念，除了见到了渎神产物的炼金人偶，还看到了被视为亡灵法师最为著名的魔法，鲜血返还，这种吞噬他人生命为己用的残酷魔法。

        “是凡人啊，来自深渊的恶魔先生。”重新回归的生命力让路维亚伯爵愉悦的勾起了嘴角，这样饱满鲜活的感觉让这位血腥伯爵此刻心中被兴奋填满。

        “凡人，我可不记得女神创造的凡人是你们这样的。”

        “那只是你的孤陋寡闻罢了。”

        “凡人，你似乎很高兴。”修格斯从路维亚伯爵语气中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愉快。

        “那是自然，恶魔先生，你知道我为了找到一个有关克莱儿王后的消息费力多少的时间吗，你简直就是天使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路维亚伯爵越过了伯明翰靠近了这只遗留在凡世的最后一只恶魔。

        “天真果然还是你们凡人的专利，至少我们恶魔不会去这样追究一个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

        “不该知道的秘密，恶魔先生不要忘了这里是凡世，是人类的国度，人类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而你们还有那些深蓝都不是这边大陆的主人。”这恐怕是第一次伯明翰真正听到了自己堂兄的内心，就连对路维亚偏见很重的小魔法师爱丽也不会想到这个行走在黑暗边缘的男人会如此重视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

        令人震惊的言论让恶魔修格斯也不由得语塞，曾经这只恶魔也见识过不少的种族，可是唯有在人类的身上他才能够感受到那股与生俱来的自豪感，是身为凡人的骄傲，是身为人类自豪。

        “真是美丽啊，果然只有你们的灵魂才会有如此美丽的色彩。”残破的身躯无法抑制这只恶魔发出喜悦的笑声，断裂的双翼亦无法阻挡它再度腾空。

        王后，这便是你让我待在此处的原因吗，让我再一次见到这充满着矛盾和梦想的凡人，见到这女神最伟大的造物，可是王后啊，我是恶魔啊，面对这样诱人的灵魂怎么可能还能继续作壁上观呢，你真是恶毒啊，我亲爱的王后！

        内心翻滚的思绪变成了修格斯溢出的黑暗，那浓郁的黑暗宛若心中的猛兽终于挣脱了束缚它的枷锁开始肆虐，这是恶魔最本质的东西，也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灵魂，没有灵魂的他们将体内这股浓郁无比的黑暗视为支撑他们存活的灵魂，被纳斯尔拒之门外的腐化灵魂，不在女神规则之内的纯粹黑暗。

        修格斯释放了自己体内的黑暗，将其作为自己再度见到诱人光彩的终章奏曲，翻滚涌动的黑暗在众人的视野中飞快的蔓延，膨胀。

        黑暗吞噬了修格斯腾空的身影，腐化了大厅中明亮的光芒。

        黑暗在翻滚咆哮，凝聚成未知的猛兽匍匐在蔷薇庄园荒废的大厅，这是一只怎样的魔兽，没有所谓的相貌只有无尽翻滚的黑暗，没有利爪和獠牙，可是似乎每一处都是他的獠牙可利爪。

        不可名状，不可述说，这样的怪物时所有人生平第一次见到，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没有一位恶魔会走到这个地步，哪怕他们被人杀死，他们依旧可以在深渊重新复活，因为体内最纯粹的黑暗会在他们死亡的时候流入深渊作为他们再度复活的种子，这便是恶魔源源不绝的秘密，可是现在修格斯已经无法回到深渊了，他的女神抛弃了他，他的家乡拒绝了他。

        他被深渊背叛了，被恶魔背叛了，只因自己站到了深蓝之人的一方，成为克莱儿王后的仆人，没人可以拒绝恶魔的交易，就连恶魔自己也无法拒绝，修格斯沉沦于自己与克莱儿王后的交易之中再也不愿醒来，再也不愿回到漆黑无光的深渊，它甘心成为克莱儿王后最忠心的仆人，也乐于用自己的腐败黑暗的生命来回报自己主人给予的恩惠，让他享受这难得的死亡，像一个活生生的生物，而不是深渊女神黑暗滋生的工具。

        “它在哭。”小魔法师爱丽怔怔的看着面前庞然的黑暗，空气中的元素将黑暗深处的笑声送进了这位魔法师的耳朵。

        “是吗，我觉得它是在笑吧。”伯明翰握剑的手一点点用力，蔚蓝的流光席卷于剑刃之上，灵魂的恸哭何尝不是再度开始的欢呼，无尽生命终结的时刻谁知不是令人高兴的时候。

        永生，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一点深蓝之人深有体会，而恶魔亦是如此，凡世光芒纵然灼热刺眼可是那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痛感，有时候连这灼烧的痛楚都是令恶魔喜悦的触感。

        “这便是生和死，这便是凡人，这便是我逐渐舍弃的东西，而你为止疯狂的事物吗，修格斯，不，克莱儿，深蓝之人的首领。”伯明翰的双目似乎透过了翻滚的黑暗，看到了远在亚萨尔王后的影子，那位一步步舍弃永生的雾中人，而克莱儿王后似乎也同样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这个一步步踏入永生轮回的凡人，

        剑，无情的刺出。

        笑声，刺破静谧的黑暗，响彻荒废的庄园，宣告了凡世再无恶魔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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