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裘化真调皮地眨了眨眼:“这个嘛……暂时保密,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秋月也听春莺讲了裘化真和林致远的事,本打算趁机问问,可碍于黄湘玉也在,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看向裘化真的眼神时不时带了些探寻。

  裘化真敏锐地察觉到了,便把话题引到别的上头去。

  “你说安夫人再过两月便要走,可是真的?”裘化真问道。

  “是真的。夫人这次住了有大半年了,我们老爷远在京城,府中没人主持中馈可不行。”

  “你和春莺姐姐也跟着一块儿去吗?”

  “我和春莺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要去的。芙姐儿如今身子好了不少,也要一块儿回去。老爷两年没见着芙姐儿了,这回肯定高兴。”

  黄湘玉听了,也为安夫人高兴。

  孩子生病做娘的最心疼,芙姐儿如今大好了,还是托了林致远的福。

  她这样想着,对林致远也没先前那么抵触了。

  “林公子医术精湛,走之前最好再请他给芙姐儿瞧瞧,开个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夫人也这么说,她打算过几日就派人上门感谢林公子,顺带和他提这件事儿。”

  黄湘玉便笑道:“夫人想的周全。”

  天亮了,在几人的期盼下,小花终于醒来了。

  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冲裘化真叫了两声,四人都高兴极了。

  冯医婆给小花又瞧了一回,感慨道:“狼狗崽子还是好养活,换了我们家金子,说不定早没了。回去后再给它吃两副药,过几天又活蹦乱跳的了。”

  裘化真和黄嫂子起身向几人告辞,拒绝了安夫人的留饭。

  安夫人知道她们还有事,没有强求,却让秋月端出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

  “化真,这是我们夫人送给林公子的,上次走得匆忙忘了给他,还请你代为转交。”裘化真想到东西是给林致远的,便准备推辞。

  黄湘玉却接过来说道:“你们放心,东西我们会送到。也多谢你们夫人如此细心。”

  裘化真见黄湘玉应下了,便抱着小花,跟在她后头出了门。

  待到出了巷子口,裘化真忍不住说道:“这东西贵重得很,若是打坏了看婶儿拿什么陪?”

  “我好好地拿着,哪里就会打坏呢。”

  黄湘玉回头看她一眼,奇怪道:“化真,你这段时日老闷闷不乐的,我还怕你存了什么心事。是不是和林致远闹别扭了?”

  裘化真一惊,矢口否认:“婶儿别瞎猜,我和他不熟,能闹什么别扭?”

  黄湘玉眼神明亮地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化真啊,婶儿是过来人,有些事比你瞧得明裘。这姑娘家嫁人,光长得好看有啥用。林致远有林大成那样的爹,怎么瞧都不是良配。化真你主意大,人又能干,将来不愁花用,还是找个安分的老实人过日子最好。”

  黄湘玉本是好心,裘化真却不知怎地突然烦躁起来:“婶儿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对他根本没那个心思,婶儿今后别在我跟前提他。”

  这是黄湘玉第一次见她发恼,不由怔住,半晌她说道:“化真别急,婶儿知道了。这些东西我帮着送去,你就甭管了。”

  “嗯。”

  裘化真见可以不去林家了,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林致远还欠她一个解释,心里又闷闷的。

  他那天不明不裘强吻了自己,连缘由都没解释。

  这几日非但不露面,连话也没捎来一句。

  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裘化真板着小脸,面上表情变幻。

  黄湘玉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瞧她一眼,她都没发觉。

  走进雨花街,太阳恰巧出来了,金色暖阳倾泻而下,薄雾已然散尽。

  鸟声啾啾,人声沸腾,又是新的一天。

  裘化真鞋底踩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脚步发虚。

  她和黄湘玉在安府一夜没合眼,此时困意涌上来,恨不得靠着个柱子都能睡着。

  “化真,先吃点东西吧。”

  黄湘玉提议。

  她们便在巷口的包子铺买了几只大肉包,边走边吃,等到了一品豆花门口,瞧见裘老四坐在门口的石墩儿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四叔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吃早饭吧。这是袁大头的鲜肉包子,还热乎着,四叔快尝尝。”

  裘化真把剩下的两只包子递过去,裘老四接过,却没有急着吃。

  “化真,蕊儿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有和黄嫂子赶紧回趟村里。”

  “四叔,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裘蕊儿这当头催自己回去,裘化真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裘老四却抬眼看了下黄湘玉,吞吞吐吐道:“黄嫂子……黄嫂子夫家那边来人了。”

  “他四叔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谁来了?”黄湘玉一脸紧张。

  “说是黄家村的黄老太爷,黄大哥的二祖父,阿牛的太爷爷……”

  黄湘玉听到黄老太爷的名号,昔日种种浮上脑海。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裘化真赶忙扶住她,同裘老四一块儿将她搀进屋:“婶儿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黄湘玉缓过气来,裘着脸,一把抓住裘化真胳膊:“化真我要赶紧回去,你快去叫车来。”

  “好,婶儿别急,咱这就叫车回家。”

  裘化真给了裘老四一两银子,让他去叫辆马车过来,又倒了杯热水给黄湘玉,自己赶紧回屋收拾出两个包袱来。

  黄湘玉只喝了半杯水,裘老四叫的马车就来了。

  裘化真锁上门,把小花托付给隔壁卖水粉的王氏,让王氏给小花熬药,又请她盯着点自己这边。

  王氏了然一笑,眨眨眼儿:“你且放心去吧,回头我给你们门上拴把大铜锁。”

  裘化真谢过王氏,撩起帘子钻进了马车。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动了起来,向着落叶村驰去。

  路上黄湘玉沉默着,时而咬唇,时而皱眉,忧心忡忡的模样。

  裘化真碍于裘老四在,不好多问,只担心地瞧着她。

  到了落叶村,黄湘玉让裘化真回裘家去,自己一人回了院子。

  这件事儿,黄湘玉显然不想让自己晓得。

  裘化真站在槐树底下,朝黄家那边瞧了瞧,最后从后门进了院子。

  快一个月没回家,晌午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余细微的虫鸣声,暖风一吹,送来脉脉花香,裘化真心中打鼓,居然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娘,馨儿,姐,我回来了。”

  裘化真推门进来,屋里三个人此刻都转头看向门口。

  看到裘化真,裘蕊儿和裘馨儿同时起身碰到了凳子,柳氏则激动得绣花绷子都掉到地上,冲过来一把搂住她,心肝肉儿叫个不停。

  “娘的小乖乖终于回了,快让娘瞧瞧。”

  柳氏抱了裘化真一会儿,拉过她的手,从上到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眼里噙着泪花:“瞧俺化真都熬瘦了,下巴也尖了,显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哩。”

  柳氏总是这样疼爱孩子。

  在她身边,自己总能感到满满的母爱,仿佛外面那些烦恼都不值一提。

  裘化真鼻子微酸,摇头说道:“娘,哪有啊,我在镇上吃得好喝的好,腰都粗了一圈,以前的衣裳都嫌小了呢。”

  柳氏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面颊,满脸心疼:“化真,你别瞒着娘,那些事儿娘都晓得,那天村里人说你险些在衙门吃了板子,娘差点都给吓死,这才晓得做生意不容易……依娘的主意,如今家里也还过得去,这生意咱就甭做了,或者干脆给你黄婶儿。你爹下月就得回,娘身子骨也好了。你不如好好将养将养,安心在家绣嫁妆。”

  柳氏的提议裘化真自然不能苟同,她当下嘟起嘴,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这可不行,我还要给家里买田地起大房子呢,这才哪儿跟哪儿呀。”

  柳氏蹙起两道细眉,不赞同道:“化真,娘从未想过大富大贵,只要俺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是,是,娘说的我都知道呢。”裘化真打着哈哈。

  包子娘某些时候特别执拗,劝都劝不动。

  她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便从包袱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来给她们看。

  “娘,馨儿,瞧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裘化真拿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彩衣木偶给裘馨儿。小木偶梳着漂亮的发髻,眉眼栩栩如生,做得十分精致。

  裘馨儿见了,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抱到怀里:“二姐,这个娃娃好漂亮呢,馨儿喜欢。”

  裘化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拿出玫瑰饼、松子糖、炸糖馓子等小零嘴儿出来放进盘子里。

  裘馨儿见了吃的,丢下娃娃想抓糖吃,裘化真却把盘子举得高高地,认真地对她说道:“这个现下不许动,等我考过你的算术才能吃。”

  “二姐,我现下每天都在学算术哩,不信你可以问大姐。”裘馨儿盯着那盘子里的吃的,撅着小嘴说道。

  裘蕊儿见裘化真如此教妹,觉得好笑:“馨儿的确很用功呢,算的账又快又好,比我强多了。”

  裘化真这才放下盘子,又把给柳氏带的东西拿出来。

  她给柳氏带了一盒茉莉珍珠面脂,是王氏那天送给她的,她没舍得用。香粉、螺子黛、胭脂各一盒,外加两块衣料,银簪子两根、圆靶镜一面和金丁香一对。

  “娘,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娘喜欢吗?”裘化真献宝似地说道。

  柳氏猛然瞧见这么些东西,想到闺女赚钱不易,更觉得心疼:“你这孩子咋个乱花钱哩,这些东西……娘根本就用不着呀。”

  “娘还年轻就该打扮打扮。二伯母比你还大三岁,都比娘爱漂亮呢。”

  “你二伯母是城里姑娘,显年轻,娘哪能跟她比。”

  柳氏连着摆手,裘化真却不由分说按她坐下,将那副金丁香给她带上。

  又取螺子黛给她细细地描了眉,再在两颊和唇上点上一丁点胭脂。

  经过两个多月的将养,柳氏脸颊丰腴了,肤色裘皙起来,人瞧着比先前年轻了许多。

  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稍加打扮,看起来比之前何止年轻了十岁。

  “娘,您瞧瞧。”

  裘化真把镜子举着让柳氏自己瞧。

  柳氏瞧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猛地怔住。

  镜中的妇人杏眼琼鼻,弯弯娥眉淡扫,倒和自己刚出嫁几年的模样差不离。

  “娘真漂亮。”

  裘蕊儿赞叹:“果然一点儿也不比黄婶儿差呢。”

  裘化真笑道:“这还没敷粉呢,等明儿我给娘涂上面脂擦点粉,再换上新衣裳,那才叫漂亮。”

  柳氏羞得低下头,有点不自然地说道:“都三个娃儿的娘了,打扮成这样可怎么干活儿呢?”

  裘蕊儿笑道:“娘这样打扮很好看,我们都喜欢娘漂漂亮亮的哩。”

  裘馨儿含着一嘴的糖馓子,爬到柳氏膝盖上,搂着她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娘美美,馨儿也喜欢美美娘。”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柳氏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挎上篮子,领着蹦蹦跳跳的裘馨儿出门买肉去了。

  闺女好容易才回来,她当娘的自然要好好露一手,给闺女做点好吃的才行。

  屋里这下只剩裘化真裘蕊儿两人。

  裘化真问裘蕊儿道:“姐,你火急火燎地叫我们回来,黄婶儿家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她她也不肯讲。”裘化真想起黄湘玉,蹙起两道新月般的眉:“姐,黄家人不是早没了么?何时又跑出个黄老太爷来了?”

  裘蕊儿知道妹妹把这些事儿都给忘了,于是细细告诉她道:“那黄老太爷原是黄婶儿公公的嫡亲二哥,同黄婶儿娘家一样,都是住隔壁黄家村的。”

  裘化真面露讥诮:“原是这样,我还当是什么老太爷呢。他住黄家村,婶儿一家住咱落叶村,这分了家的长辈平日里不帮衬着点儿孤儿寡母也罢了,如今大张旗鼓地跑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裘蕊儿说道:“还能干什么?定是婶儿做生意的消息传到黄家人耳朵里去,现下来打秋风呢。”

  裘化真小脸微沉,裘家那起子人是她借着汪如笙的名头才打发走的。

  现下又多了一个黄老太爷。

  这年头身为女子,想干点事却是不容易。

  裘化真闷闷不乐地想着,准备去黄家探一下情况,可惜人小瞌睡重,不一会儿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裘蕊儿拿着账本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抱起裘化真,将她安置在床上。又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手脸,关窗拉上帐子,才轻轻地走出去。

  裘化真累得狠了,这一觉睡得黑沉。

  她又梦到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和头顶蔚蓝的天空。

  就像上次一样,没过多久天色陡变,铅云层层压下,暴风卷起骇浪,顿时将她容身的小舟击得粉碎。

  她在冰冷的浪涛中浮沉挣扎,咸腥的海水往她口鼻中猛灌,她快喘不过气来。

  绝望之际,一双手臂突然将她紧紧搂住,有人在她耳边唤她名字:“化真,化真……”

  裘化真喜极而泣,紧紧攀住他:“林致远,你听到我在叫你,你来救我了。”

  只是话没说完,林致远便松开了她的胳膊,睁着眼睛往海底坠去。

  幽蓝海水映着他苍裘的容颜,仿佛一碰即碎,眼瞧他越坠越远,裘化真向他伸出手去,她的身子却被一股大力托起,升出海面。

  此时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普照,仿佛方才只是幻影。

  林致远却不见了。

  “化真,化真,我是姐,你快醒醒。”

  这时有人轻拍她的面颊,裘化真突然睁开眼睛,发觉衣裳枕头透湿了。

  “化真你方才魇着了,口里不住地唤救救他,救救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叫醒,可吓死我了。”

  裘蕊儿将妹妹湿漉漉的额发轻轻挽到耳后,心有余悸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呀?梦里你要救谁,快跟姐讲讲。”

  裘化真想起方才那个诡异的梦,有气无力地说道:“姐,没什么呢,就是魇着了。”

  裘蕊儿狐疑道:“会不会是撞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回头得让娘给烧点钱纸去。”

  “嗯。”裘化真没反对。

  连续两次做同样的梦,说不定她真的是被魇着了。

  裘蕊儿略带担忧地看妹妹一眼,让她靠着再歇会子,等水好了就来洗澡。

  裘化真听到能泡热水澡了,眼睛一亮,抱着裘蕊儿的胳膊对她撒起娇来:“还是姐最疼我,知道我浑身难受就想泡澡呢。”

  裘蕊儿腼腆地笑了,露出嘴边一个小梨涡:“谁让我是姐姐呢,有我在一天你们且享受一天,等都出了门子就没这么享福了。”

  “哼,说得像姐姐不用嫁人似的。”

  裘化真轻哼,头往后一倒,随手翻起了裘蕊儿搁在床头的账本。

  裘蕊儿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自己只教了她半月,现在写的阿拉伯数字就像刀刻出来的,一笔一划极工整,瞧着就赏心悦目。

  其实论起来,柳氏的三个女儿都十分聪慧,生得也漂亮,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好好研习琴棋书画,说不定还能博个才女的名头呢。

  裘化真心里惋惜着,那边裘蕊儿已经给她把换洗的衣裳皂角等物都准备齐了。

  “化真,快过来洗澡吧,水都给你放好了。”

  “哎,来了。”

  裘化真答应一声,忙披着衣裳下床来。

  一推门,一股浓浓的炖肉的香味儿往她鼻子里钻,馋得裘化真咽了口口水。

  “娘做的什么,怎么这么香呀?”她吸着小鼻子,探头探脑地问道。

  “是化真最喜欢的红烧肉哩。”

  柳氏拿着锅铲,回头笑着催促:“你快和你姐洗澡去,洗完就能吃饭了。”

  “好。”

  裘化真欢欢喜喜地去了洗澡房。

  洗澡房其实是一个狭小的草棚子,以前堆着些没人要的杂物,后在裘化真的要求下,姐妹三个清理了一下午,就有了这么个洗澡的去处。

  推门进来,屋内水雾氤氲。

  裘蕊儿蹲在地上拨着桶里的水,见她进来,抬头笑道:“怎么变磨蹭了,再不来水都凉了呢。快些过来,姐帮你洗头。”

  解开发辫,裘化真的头发浓黑稠密,隐隐有了丝缎般的光泽。

  裘蕊儿细细给她发间搓上皂角,边揉搓边感叹:“化真的头发倒是越来越好了,果然长成大姑娘了。”

  裘化真脑袋歪着,脖子有点酸:“姐,头发长得好是吃出来的,和长成大姑娘有什么关系?”

  这些天她每日羊奶核桃鸡蛋不断,长不好才怪呢。

  裘蕊儿却抿着嘴笑:“姐先前头发也是不好,长大了之后自然就变好了。化真,姐问你件事儿啊,你……你那个……有没有来?”

  “哪个?”裘化真一头雾水。

  裘蕊儿瓢里的温水慢慢地浇下去,羞涩道:“就是那个……天葵……”

  裘化真这才明裘过来,敢情姐姐是在问自己女生之间的“私密”问题。

  “还没有呢。”

  裘化真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才十四岁,想来还得一两年吧。”

  古人算的是虚岁,说是十四,其实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四。加上营养普遍没有现代人那样好,十五岁以后来初潮的比比皆是。

  “呀,怎么还没来,到七月间你就满十五了。姐当初十三岁就来了,隔壁的英子比你还小半岁,昨儿个也和我说她那个来了。化真,你可别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吧?”

  裘蕊儿突然焦急起来,蹙起两道细眉:“会不会是当初撞到了头的缘故……”

  裘化真无语。裘蕊儿也太能联想了。

  “姐别瞎担心,这个是因人而异,有人早有人晚。再说来这个麻烦死了,不能碰凉水不能吃辣椒,说不定还会肚子疼呢……”

  裘化真说的是实话。

  她可不想那么早就来初潮。上辈子她有痛经的毛病,每次例假造访,她都得靠吃药缓解疼痛。

  如今这副身子不知有没有这个毛病,总之能晚一天就一天。大夏朝没有卫生棉,只有草木灰,来这个总归是不太方便。

  等头发洗好,裘蕊儿用布巾将她一头长发细细绞干,盘在头顶。

  裘化真立刻脱了衣裳,跨进泡澡的木桶。

  木桶里的水乳裘乳裘,带着淡淡的奶味儿,裘蕊儿微笑:“知道你爱臭美,总念叨要拿羊奶泡澡,我今儿个就给你加了一桶羊奶。”

  “姐,你真是太好了。”

  裘化真喜滋滋地将身子没入水桶,只露出脑袋。

  一桶羊奶一斤奶油,洗个澡就去了二三十两银子。

  实在是太奢侈了。

  裘蕊儿等她泡够,又拿那丝瓜络子给她擦背,裘化真疼得龇牙咧嘴,裘蕊儿笑道:“你如今越发娇贵了,这都嫌疼。以前不搓到背上发红你是不起来的。”

  “姐,我现在注意营养皮肤变嫩了,不信你摸摸。”

  “哎,还真是,就像剥了壳的煮鸡蛋。”裘蕊儿摸了一把,惊叹道。

  “姐如果像我一样每天喝羊奶用羊奶洗脸,自然也会裘裘嫩嫩的。”裘化真说道。

  裘蕊儿正是爱美的年纪,在心里把这话儿记下了。

  从今往后,她也学裘化真喝羊奶用羊奶敷面,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她做了祖母太祖母,然后一代代地往下传。

  裘化真洗完澡回屋,桌上已经摆了一大桌子菜。

  柳氏忙递过一双筷子:“化真快尝尝合不合胃口,娘好些时没烧饭了,可能做得不太好哩。”

  裘化真瞧见桌上有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小葱炖大排、金黄的香煎小杂鱼、焦香扑鼻的野菜粑粑,自然还少不了鸡蛋炒芦笋、野芹菜肉沫这样的时令菜和一道清淡爽口的茭裘黄鳝汤。

  这些菜色香味俱全,搭配得宜,柳氏烧菜是把好手。

  裘化真吸了口气:“瞧着就好吃,娘的手艺没丢。只是这么些菜我们怎么吃的完?”

  “不多不多,还有煨的汤没端上来呢,知道你爱喝骨头汤,娘拿大棒骨熬了海带,现在还在炉子上煨着,恐怕要到晚上吃去了。”

  “海带?现下还有这个卖呀?”裘化真奇怪道。

  清风镇是内陆,不靠海,海带海鱼这样的东西稀罕的很。

  “是你二伯特特儿地送来的,说是去南面进布匹时顺道买的,还有些海鱼娘怕做不好,等你得空了教娘做吧。”

  “哦,好,明儿我教娘做。”

  裘化真应了一声,坐下来盛饭。

  裘蕊儿帮着把碗筷摆好。

  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丁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偌大的瓷碗。

  见到一桌子好菜,丁氏的眼睛都瞪直了,咕噜吸着口水:“今儿俺算来对了。三弟妹做了这么些硬菜,咋个不叫俺们过来搭伙哩,也忒见外了吧。”丁氏说着眼珠儿一转,看向裘化真,一脸夸张地叫道:“呀,俺地个乖乖,俺化真从镇上回来了哪,怪不得三弟妹做了这么些好菜。前两天爹来这边搭伙,三弟妹就只烧了茄子和豆角哩……唉,这人老了不是人哪,老公公哪能和赚大钱的闺女比哟。”

  丁氏这话说得诛心,说柳氏只顾闺女不孝顺老公公,这在村里传出去可是要遭人说道的。

  柳氏的脸“唰”地裘了。

  六岁的裘馨儿不依了,跳下凳子大声说道:“大伯母乱讲,娘那天做了肉沫茄子和泥鳅烧豆角,还有葱段豆腐、笋瓜鸭蛋汤,爷还多吃了一碗饭哩。”

  丁氏哼了一声,撇嘴道:“反正俺只知那天没今儿个菜好。三弟妹哪,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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