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四十两银子还没捂热哩,现下就去了一半。

  三房的贱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裘娇凤见娘真准备出那二十两银子,当下要闹将起来,却被大郎和袁氏捂住嘴,合力拖出门去。

  事情比裘化真想的还顺利,在裘夏生的“逼迫”下,裘老太最后不得不吐出一半的银子,灰溜溜地回落叶村去了,临走前还把客栈的账结了,加上裘娇凤和大郎打饥荒,辛苦一场最后只得了十两银子不到。

  最倒霉的要属裘夏生,虽然袁氏借机回了镇上。但是家里却来了两尊大佛——裘娇凤和大郎。

  裘娇凤还好说,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罢了。那大郎却是得了裘老头的授意来杂货铺当学徒的。

  这可把个袁氏气坏了,当下关门对着裘夏生一顿数落:“咱家又不是没儿子,爹是啥意思,想把我袁家的产业裘裘给你裘家?”

  袁氏狠狠啐了口:“裘眼狼,真是养不熟。”

  裘夏生本对裘老头的行为颇有微词,可袁氏这句“裘眼狼”却是戳了他的心了。

  他顿时烦了,红着眼吼道:“那是我亲妹妹亲侄儿,吃点喝点怎么了?我是裘眼狼,我全家都是裘眼狼,你也不瞧瞧我这裘眼狼这些年是怎么为你袁家做牛做马的?要不是你,我说不定现在都考上举人了,何至受你袁家的腌臜气。”

  袁氏听了这话,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这些年为着你,我银子流水一样地花,你就这样待我?你知不知这些天我在家里过的啥日子?娘见天地叫我干活,我手裂口子了还让洗衣裳洗碗,爹也不帮我,凤儿她们还笑话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哪?”

  “偏你精贵?大嫂三弟妹不都是这样过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不想过了赶早说。趁年轻,说不定还能找个城里汉子过日子去。”

  裘夏生冷冷说完,一甩袖子便踢门出去了。

  把个袁氏都气怔了,半晌才回神,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袁氏的老父亲袁老爷子。

  袁老爷子就这一个闺女,平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会子见闺女哭得伤心,立刻要找那裘夏生算账,却被袁氏死命拦下。

  “爹,这是咱两口子的事儿,你就别参合了。”

  袁氏虽然气裘夏生,但心里到底是向着他的。

  袁老爷子连声叹气,瞧在袁氏面上,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且不说这几日袁家多了两个裘家人,气氛变得怪怪的,就连小小的四郎脸上也没了笑容。

  因袁氏悄悄和外祖父说过,大郎哥哥来这里是和自己夺家产的,为此四郎总忍不住拿仇视的眼神看着大郎,再不像儿时那样缠着大郎说话玩耍。

  大郎感觉到了,心里便不大痛快。

  加上这几日都被二叔拘在杂货铺子搬东西理货,都没功夫去找周小莹了,人越发阴沉起来。

  而裘化真那边则是顺风顺水,冠了“一品居”名号的奶油糕点在珍馐坊大卖,简直供不应求。

  尽管沈掌柜定了一两银子四只点心的高价,可买点心的人还是快把门槛给踏平了。

  特别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派家里的丫鬟婆子一清早在珍馐坊门口蹲点,只为买一匣“一品居”的奶油糕点。

  短时间内,“一品居”风靡清风镇。

  只是没几个知道,这“一品居”和“一品豆花”一脉相承,都是出自裘化真这个十四岁的女娃之手。

  这天晚上吃过饭,裘化真和黄湘玉关了门在家拢账,黄湘玉拨下最后一颗算珠,语气激动地说道:“化真,就这么几日功夫,咱赚了一百五十八两银子。我的天哪,这比卖豆花赚钱多了。”

  裘化真点头:“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多亏了珍馐坊的金字招牌,若没有沈掌柜他们帮衬,我们断然赚不到这么些银子。”

  裘化真想到沈掌柜的那些花式百出的营销手段,不由佩服极了。

  谁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

  像沈掌柜这样的商业奇才,眼珠子一转金点子就来了,自己还得慢慢学着呢。

  “化真,听说小豆子的哥哥也出了不少点子,咱回头可得谢谢人家。”黄湘玉不忘给沈思齐表功。

  裘化真想了想,笑着说道:“这是肯定的,我打算过两天请他们吃饭,到时我给沈掌柜做几道时令新菜,他肯定高兴。”

  两人聊得正起劲,突然传来敲门声。

  门一开,居然是大郎和裘夏生。

  两人提着灯笼,一见裘化真便问裘娇凤今天有没有来过这里。

  裘化真见他们面带焦色,不动声色地问道:“姑这几天一直都在你们家,怎会来我这儿?难道她偷跑出去了?”裘夏生一愣,表情有些难看:“这事儿说来话长,凤儿若是丢了,娘定会恨死我。”

  在裘化真和黄湘玉的追问下,裘夏生还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今天傍晚的时候,袁氏八岁的儿子四郎下了学。

  他背着书袋一蹦一跳跑进院子里,瞧见地上散了一地五彩的鸡毛,当即气得大叫:“哪个小贼拔了彩鸳的毛,快给我滚出来。”

  “瞎咧咧个啥?不过几根鸡毛罢了,爹娘一年送你吃的鸡子都不止五六只哩,也值得你叫唤。”

  裘娇凤抱着手臂站在廊下,拨弄着头上那朵锦鸡毛做的新头花,朝四郎冷笑。

  这小子居然敢跟自己大呼小叫,说不得是袁氏这刁妇教的,等她回头告诉娘,定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四郎认出裘娇凤的头花是自己养的锦鸡“彩鸳”的毛,顿时急红了眼:“你个乡巴佬,那是锦鸡不是土鸡,我跟你拼了。”

  说着一头撞进裘娇凤怀里,两人滚地上厮打起来。

  裘娇凤生平最恨别人说她乡巴佬,当下拿着长指甲对着四郎的脸一顿猛挠。

  四郎年纪小,哪里是裘娇凤对手,边哭边拽着裘娇凤头发不撒手,裘娇凤吃痛,下手越发狠了。

  最后袁氏和袁老爷子跑来才分开两人。

  四郎那时满脸的血棱子,血糊了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眨着,模样儿骇人极了。

  袁氏父女抱着四郎儿一声肉一声地哭着,疼得心肝乱颤。

  裘娇凤见不好,不等袁氏骂她,便一溜烟儿跑出门去,直到饭吃完了天黑了还没回。

  袁氏和袁老爷子装着一副担心的模样儿,心里畅快极了,巴不得裘娇凤跑丢了才好。

  裘夏生和大郎却唬了半个死,立刻提着灯笼分头去找。

  两人沿着杂货铺附近的几条街找了一圈儿,也没裘娇凤影子。

  大郎于是提议去一品豆花找,说不定裘娇凤会躲在那里。

  就这样,裘夏生和大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一品豆花,却不见裘娇凤的踪影。

  “凤儿翻了年就得出门子,这关头却走丢了,让我咋和爹娘交代哪。”

  裘娇凤定亲的罗家是落叶村的富户,规矩大得很,若是知道裘娇凤夜不归宿,恐怕婚事就得吹了。

  黄湘玉听裘夏生声音嘶哑,显见是找裘娇凤时喊哑了,便主动招呼他们进来,还给倒了两杯水。

  “裘二哥,喝杯水歇会子,待会我和你们一块儿去找。清风镇就这么大,我就不信这么大个闺女还能丢了。”

  就是大闺女才怕丢了呢。

  裘化真默默看黄湘玉一眼,没有说出来。

  隔壁王嫂子还说前两天镇上丢了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说是拍花子的把人拐带到别处去了,那家爹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裘化真想到这里,面色凝重。

  裘娇凤即便再可恶,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若真被拍花子的拐带跑了,这辈子就完了。

  略一思忖,她便说道:“二伯,喝完水我同你们一块儿去找。我和婶儿一路,沿着雨花街往南,你和大郎分头往吉庆街和松阳街那一带去。这三条街贯穿了大半个清风镇,相信一定能找着姑的。”

  裘夏生当即点头:“好,就按化真说的办。两个时辰后咱在这儿集合,若是没找着……就去报官吧。”

  于是四人分成三拨,按原定计划去找裘娇凤。

  裘化真和黄湘玉沿着雨花街往南,一路走一路两面瞧着,遇到黑旮旯缝儿就拿灯笼照一会儿,还会小声地叫裘娇凤的名儿。

  在她们走后不久,一人提着灯笼出现在一品豆花门口,东看看西瞧瞧后,那人从怀里摸出根锈铁丝,对着上锁的门左右掏弄,“咔擦”一声锁就开了。

  那人轻轻推门进去,昏黄的光映着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原来却是大郎。

  大郎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冷笑。

  裘化真和那骚寡妇每天都呆屋里,自己费了几日功夫都无机可乘。

  可这两个蠢货今儿个却丢下铺子去寻裘娇凤了,这下终于被他找着了机会。

  大郎在堂屋搜检一番,没发现什么东西,便去了灶房。

  灶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灶台上摆着一溜儿各色形状的小木盒子。

  大郎走到近前拿起一瞧,盒子做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十分精巧,瞧着倒像是做点心的模子。

  既有了模子就一定会有点心。

  大郎脑子一闪,眼前豁然开朗。

  黄湘玉那天提着篮子往珍馐坊去,会不会是在和珍馐坊做买卖,否则她们哪能赚到这么多钱。

  而卖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些模子做出来的点心?

  要说大郎其实是个人才,就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这么一下居然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见他聪明。

  四郎火急火燎地在厨房里翻捡起来,最后让他找着了一只抹茶茉莉味儿的布丁。

  他见这个东西稀奇,便凑到灯笼边瞧,一时没注意脚下,不留神便撞倒了裘化真装羊奶的木桶。

  “汪汪。”裘化真养的小狗崽小花听到动静从外头冲进来,朝着四郎叫唤。

  四郎唬了一跳,却见是只刚断奶不久的狗崽子,猛地一脚把它踢飞。

  小花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爬不起来了。

  大郎经小花这么一搅,心里头发虚,手忙脚乱地把翻乱的东西归回原样,锁上门便溜了。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大伙儿准时出现在一品豆花门口。

  裘娇凤仍没找着。

  裘化真想了想,便对裘夏生说道:“二伯,姑走失了六个时辰了,我们还是报官吧。”

  “化真,一旦报官,这事儿保不齐就会被人晓得……罗家那边怕是……”

  裘夏生仍在犹豫,黄湘玉忍不住道:“她二伯这都啥时候了,凤儿要真被拍花子的拐带跑了可咋办,咱赶紧报官去吧。”

  裘夏生咬牙思忖片刻,终是同意了。

  四人匆匆赶到衙门,却发现衙门的门大开着,几个衙役见到裘夏生他们立刻问道:“你们可是裘娇凤姑娘的家人?”

  裘夏生心里“咯噔”一下,惊疑不定地上前道:“这位小哥,我是裘娇凤的二哥,请问我妹妹她……”

  衙役却笑道:“你妹妹此刻人在衙门,我们正准备去找你,没想你们倒先来了。”

  几人跟着衙役进了后堂,裘娇凤正坐在椅子上同一位年轻的公子讲话。

  也不知那位公子和裘娇凤说了什么,裘娇凤掩嘴耸肩地,笑得花枝乱颤。

  那公子察觉到有人进来,转过脸来,露出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居然是汪如笙。

  “汪贤侄,你怎么在这儿?”

  裘夏生见汪如笙和裘娇凤在一块儿,惊讶极了。

  汪如笙立刻起身,眼风飞快地在裘化真身上扫过,对裘夏生道:“裘二伯,裘大姑娘今天在酒楼吃饭被人偷了钱袋,我刚好瞧见,便叫店家抓住了扒手。没想到这扒手是惯偷,店家执意要送官,裘大姑娘便和我一道过来了。”

  裘娇凤听汪如笙一口一个“裘大姑娘”,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羞答答地看着汪如笙不错眼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把个裘夏生和黄湘玉都看呆了。

  偏裘娇凤还当别人不晓得她的心思。

  裘夏生当下对汪如笙千恩万谢,拉走了一脸不情愿的裘娇凤。

  这裘娇凤都要出门子的人,居然往自个侄女的未婚夫身上贴,这叫裘化真怎么想。

  裘夏生恨铁不成钢,打算回去就拘着裘娇凤不让出门,省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裘化真和黄湘玉见他们走了,也向汪如笙告辞。

  汪如笙见裘化真没有多瞧自己一眼,心里有点儿闷,便叫住她:“裘姑娘。”

  “怎么了?”裘化真回头。

  汪如笙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她的……她是你的姑姑。”

  “哦。我知道了。”

  裘化真点头,见他仍瞧着自己,想了想便说了一句“多谢”。

  那天帮她解决了卖铺子的事,他本以为裘化真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这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也不关心……

  汪如笙气馁地垂下脑袋,半晌后抬头,抬脚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黄湘玉忍不住说道起裘娇凤来:“凤儿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你瞧她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哪样不是她二哥花钱买的。她跑出去便罢了,居然还学人摆阔气下馆子,哪里有个过日子的样子,我都懒怠说她。”

  黄湘玉到底是个厚道人,只说这个,却不提裘娇凤对汪如笙的心思。

  裘化真了然一笑:“婶儿,她好不好与我们什么相干,反正花的不是我们的钱,败的不是我们的家业,婶儿就甭操心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凤儿也算我瞧着长大的,好好的一个闺女,机灵又漂亮,长大后怎么歪带成这样了?”

  “还不都是奶给惯的。”

  裘化真淡淡说道:“奶心里只有二伯和姑,其他儿子媳妇就往死里折腾。四叔今儿个刚带信过来,说昨儿个爷是在我家吃的饭。现下奶回去了,二伯母却到镇上来了,恐怕我娘耳根子一软,又会被他们支使着干活儿。”听了裘化真的话,黄湘玉叹气:“你娘是儿媳妇,哪能拗得过婆婆去?咱女人家呀,在家得听父母哥哥的,出门子了就得听丈夫公婆的,遇到好人家还好,若是碰上那些喜欢磋磨儿媳妇不把人当人的,这辈子就只剩一个熬字了。”

  裘化真轻哼一声,道:“婶儿说的也不尽然。只要有我在,他们休想再欺负我娘。”

  黄湘玉忙说道:“是呢。咱化真能干又会赚钱,你娘好福气,居然生出这样的闺女,可羡慕死我了。”

  “难道我不是婶儿的闺女么,我心里可是一直把婶儿当娘看的。”裘化真说道。

  黄湘玉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嘴甜,就会哄婶儿开心。”

  裘化真挽住黄湘玉的胳膊,甜甜说道:“哪有呀?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呢。”

  两人说着话,很快一品豆花到了。

  进门点上油灯,裘化真吹熄灯笼搁在桌上,小花却没像往日一样听到动静跑过来摇尾巴。

  裘化真奇怪极了,嘴里唤着小花,半天却没有动静。

  “婶儿,你说小花去哪儿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它还在窝里趴着呢。”

  裘化真举着油灯在内室找了一圈儿,都没见着小花的影子,不由蹙起两道弯弯的柳眉。

  黄湘玉想了想:“小花会不会在灶房?”

  两人一块儿去了灶房,果然在柴垛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花。

  小花闭着眼睛,小身子软趴趴的,嘴角血迹干涸,眼见是不行了。

  两人吃了一惊,黄湘玉抱起小花,急得快哭了:“化真,你瞧小花这是怎么了?”

  裘化真眸光环视四周,末了脸色一暗:“婶儿,咱家方才怕是进贼了。”

  “进贼?”

  黄湘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才一会儿功夫,门也锁得好好的,贼人是如何进来的?”

  裘化真眸光一凝,表情冷肃:“婶儿难道忘了我不在的那天,我奶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天我还没下床,是大郎用铁丝开的锁。”

  黄湘玉回忆着,突然瞪大双眼:“化真,难道你……你怀疑是大郎干的?”

  裘化真点头,黄湘玉立刻反驳道:“会不会是你想左了,大郎那孩子我瞧着长大的,话不多,心眼儿却不坏,也不像他娘老子那样爱占便宜。”

  黄湘玉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愿把人往坏处想。

  在这一点上,她和柳氏都很像。

  裘化真叹气:“婶儿,方才大郎进来喝茶时眼睛不住往屋后瞟,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如今才想明裘,这几日店里一直有人,他不好下手,他寻这个机会怕是很久了……”

  黄湘玉此刻信了大半,可还是问:“大郎为啥要这么做?咱家也没钱哪。”

  银子裘化真一早就去银楼了换了银票贴身带着,大郎大费周章到底图个啥?

  裘化真没说话,径直走到木柜子旁打开柜门。

  三杯布丁如今只剩了两杯,还有一杯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心往下一沉:“布丁少了一杯,定是大郎拿走的,他恐怕已经怀疑珍馐坊的事情了。”

  裘化真问黄湘玉:“婶儿那天去珍馐坊时有没有觉得后头有人盯着?”

  黄湘玉想了想,摇头:“许是我大意了,竟没注意。化真,要是大郎回去告诉了你爷奶他们,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买铺子的事情好不容易遮掩过去,若让裘家知道裘化真如今做着这么大的生意,以那些人的贪婪,不知会生出多少事儿来。裘化真安慰她:“婶儿别担心,我明天先找大郎探探口风,兴许根本就不是他呢。”

  她从黄湘玉手中接过小花,摸了摸它短短的茸毛:“咱得先找个兽医给小花瞧瞧,总归是条性命,总不能不管它。”

  小花嘴角流血,证明伤到了内脏。

  若是内脏破裂严重,就算搁到后世也不容易治好。如今她们已把小花当作家里的一份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放弃。

  黄湘玉忙点头:“咱去安家找秋月姑娘,听她安老夫人养了只哈巴狗,家里有专门的医婆,兴许能治好小花呢。”

  两人合计一番,便去了安府。

  此刻天色太晚,安府的人都睡下了,只留了两个小厮在守门。

  守门的小厮本在打盹儿,见了裘化真立刻来了精神,客客气气地拱手说道:“裘姑娘好,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自那日林公子治好了小小姐的病,老夫人就交代下去,从今往后,安家上下见到裘姑娘和林公子都得奉为上宾,万不可怠慢。

  裘化真对他说道:“这位小哥,我想找下秋月姑娘,请代为通传一二。”

  “二位先随我进来,我这就去找秋月姐姐。”

  小厮提着灯笼,殷勤地引她们到花厅坐下。

  裘化真半夜打扰人家,心里过意不去,抓了把铜钱塞过去,小厮不肯要,一溜烟儿跑去找秋月了。

  秋月很快穿戴整齐地过来了。

  因匆忙,没有梳头,乌油油的头发简简单单挽在脑后,显得比平日更清丽了些。

  裘化真没想到春莺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她一见着春莺就想到那天马车里发生的事儿,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化真,黄嫂子,你们这么晚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秋月问道。

  裘化真便把怀里的小花给她们瞧:“它受伤了,能否让你们医婆帮着瞧瞧?”

  “呀,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秋月看了看小花的情况,吩咐春莺道:“你快去叫冯医婆过来。”

  春莺立马去了,带来了冯医婆。

  冯医婆是专门照料猫狗的医婆,放在后世也叫兽医,是京城来的,很有几把刷子。

  来的时候春莺已经吩咐过她,她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给小花瞧了一遍,末了开了药:“还好伤得不深,这个药先吃着,若是能熬过今晚,想来就能好了。”

  裘化真和黄湘玉大喜,立刻向冯医婆道谢,冯医婆笑道:“裘姑娘是咱们府上的贵人,当不得一个谢字。”

  裘化真又问芙姐儿这段时日如何。

  冯医婆长期呆在老夫人那边,便把芙姐儿的情况细细告诉她:“吃了林公子的药,姐儿现下好多了,身上很少起疹子,还能和金子玩呢。”

  金子就是那只名贵的哈巴狗。

  能和狗玩,就证明芙姐儿的病好了不少。

  冯医婆走后,裘化真和黄湘玉起身告辞,春莺却拉过裘化真,促狭地小声道:“你怎么来我家请医,找你们家林公子岂不更好?”

  听春莺提到林致远,裘化真小脸一僵,低声对她说道:“你瞎说什么,我和他又不是很熟,你若是不想帮忙,以后我不来便是。”

  春莺掩着嘴笑了:“好了好了我不逗你,药我已经让人熬去了,干脆等你的小花喝完药再走吧。”

  裘化真想了想答应了。

  家里冷锅冷灶的,等药熬好说不定都得天亮了。在这里呆着,等天明了还可以再请冯医婆再帮着瞧瞧。

  秋月春莺见她们不走,便也在一旁陪着。

  秋月让人燃了香炉,拿了各色点心果子,泡上一壶花果茶,四个女人坐在一块儿唠起了嗑。

  “黄嫂子如今也好了,你们家的店到底什么时候再开?”

  春莺是个爱吃甜食的,这些天没吃着豆花,人都快馋死了。裘化真说道:“快了,估摸着就这么几天,到时两位姐姐可要来捧场,我给你们半价。”

  “你这丫头贼精贼精的,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名堂?还不快给我们讲讲。”秋月笑道。


  https://www.biqugecd.net/53923_53923801/1303525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net。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