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刁难

　　又到了夜晚时分，视线回到酒吧里。

　　此时关小羽刚刚接待了一桌客人入座，其中一位正是那天小梅特意向她介绍过的大客户许总。此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圆脸，寸头，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大腹便便。与之同行的客人年纪相仿，穿着黑衣花裤，气质也相当。虽说书上总教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但书上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真是所言非虚。两人一落座便直钩钩盯着关小羽，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关小羽赶忙笑着开口：“请问需要点什么酒？”

　　“老规矩。”黑衣男子回答。

　　关小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许是酒吧内背景音乐的声音有些大了，她竟没有听清楚。只好带着歉意又询问一遍：“不好意思，请问要点什么酒呢？”

　　那位许总开口了：“这个妹妹是新来的吧？多大了？”

　　关小羽只能老实回答：“我是新来的，今年20岁。请多关照。”

　　“关照关照，一定关照，”那许总朝着对面的同伴说道：“二十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呀。都说美人长着一双美手，你看这妹妹的手长得好啊，细长白皙，一点不比那些明星、模特儿差呀”。边说边顺势用那又肥又短的手指在关小羽的手上摸了一把。

　　关小羽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点懵了，心想着这老男人是见着便宜就想占，只可惜又不能现场翻脸。说是老客，又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得罪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要想办法尽快脱身才是。于是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忙又问了一句：“张总，您要点什么酒呢？”

　　张总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关小羽有些犹豫，却又骑虎难下不得不从。只能一手小心掩着胸口，微微俯身下去。

　　不料那许总凑近关小羽的耳朵，另一只手顺势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想起身的时候感受到那只手暗暗加大了力度，令她无法及时抽身。从来没有过如此遭遇，此刻关小羽的头脑已经炸掉了，身体僵在那里完全听不到那人说些什么。

　　臆想中的自己受此奇耻大辱下一秒可能会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子抡过去。

　　可现实总是弱小无助的。

　　千钧一发之际，关小羽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用力向外拉扯。她抬头，眼前是迟赫立臭着一张脸：“都说老板找你有事，还在这里磨磨唧唧。”关小羽呆在那里，有些六神无主，感到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快去啊，有急事。”迟赫立催促她。

　　关小羽方才回过神来，飞快逃走。

　　迟赫立向坐着的客人微笑致歉。自己的小兴致被破坏，那客人虽不情愿也不好明说什么。

　　坐在员工休息室的关小羽惊魂未定，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吃了豆腐，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心中很是委屈。镜子里的她不由眼圈泛红。

　　迟赫立轻轻推开了门，倚在门框上：“哭了？”

　　关小羽回他：“没有。”眼睛却故意转向别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迟赫立接着说，：“酒吧这个地方呢，就像一个社会的缩影，里面什么人都会有。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总之你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会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受不了就走人，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谁说我受不了，我才没那么容易就走人。”关小羽擦了眼泪。

　　“好啦，出去工作了，不然等下又要被扣钱了。”迟赫立准备离开。

　　“那个——”关小羽欲言又止，迟赫立又从门外探出头来。“刚才的事，谢谢你。”

　　关小羽对着镜子里的人说，深呼吸，没什么大不了。

　　庭院里空气湿热，与白天的烈日炎炎大不相同。仿佛是大地报复性地要将白日里从空中吸收来的能量通通还回去。似乎可以明显感受到热气在蒸腾。这天气不招人畜待见，却是蚊虫鼠蚁喜欢出没的时段。

　　关小羽站在门口，外场并无人就坐，只和赶不尽的蚊虫做着斗争。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酒吧的老板陆九州。虽说自己来的时日不多，只远远的看见过老板两次，但他那剃着花纹的发型和刺满纹身的臂膀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老板手里提着一个鸟笼，走路的步子踉踉跄跄，显然是经过了一场酒局的战斗。要上门前的两个台阶时险些绊了一跤，关小羽上前扶他：“老板，您小心。”

　　陆九州看了她一眼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服务生。”关小羽说着去拉开门。

　　陆九州摆摆手：“那我就不进去了，还有应酬。这鸟是朋友送的，交给你替我好好养着。养好了涨工资，养不好就走人。”说着又醉醺醺的原路返回。

　　遇上这样的老板不知是喜是忧，平时从不轻易露面，甘愿活在传言中。过店门而不入，匆忙赶赴下一场应酬。颇有当年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的风采。

　　关小羽留在原地惆怅，转眼间自己的命运竟被交到一只鸟手上，真是个魔幻的夜晚。

　　房檐的旁边恰好是一棵枝繁叶茂的三角梅，这时节花期正盛，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红。关小羽顺势将鸟笼挂在伸出的花枝上，鸟语花香大概就是这般意境。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与鸟为伴。关小羽的自愈能力让人自愧不如，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走那些不好的情绪。

　　“这么热的天还穿着羽绒服，热坏了吧？”关小羽手里不知从哪里拔来的一根野草，伸进笼子里逗那鹦鹉玩耍。“啪——”她弯腰从腿上打下一只蚊子，捏在手里对笼里的鹦鹉说：“要不要夜宵啊？听说鸟都喜欢吃虫。”

　　此时假如鹦鹉会说话也应该很想骂一句，丫的，智障。然后拿啤酒瓶子打她的头。

　　“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在偷懒，是因为他们都嫌太热了不肯出来。你想进去里面吹空调听音乐对不对？里面很危险的，老实待着吧，说不定有人喜欢对鹦鹉下手呢。”关小羽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有人站在了身后。

　　“这人的口味还挺特别。”陆修远忍着笑意。

　　关小羽慌乱地转头，一看是陆修远，立刻恢复镇定：“怎么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陆修远反问，“你对我好像很有意见。”

　　“没有。”关小羽反驳，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

　　“你的态度有问题。”陆修远不依不饶。

　　“有什么问题？虽然你是老板的堂弟和什么狗屁合伙人，但总体上来说我们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我对你态度好一点老板会给我涨工资吗？你来这里喝酒是不买单的，所以我对你态度好一点会有酒水提成吗？看在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份上，我凭什么要对你态度好一点。”一番慷慨陈词说的陆修远哑口无言，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精神，转身进了内场。

　　关小羽暗自得意，这一通发泄无形中心情又好了许多。

　　酒吧内场依然歌舞升平。冷气开的十足，灯光是让人迷醉的橙黄色。有人朋友欢聚，有人独自买醉，有人窃窃私语，迟赫立在台上悠然地弹琴歌唱。突然，一个玻璃瓶坠地发出的炸裂声响，打破了这固有的和谐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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