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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不可期(下)


  信中满是忏悔之意,齐王也不好落个暴虐无人性的名声,不仅不反攻,还下令抚恤高昌士兵及边境人民。云裕得了消息,美滋滋地撤兵,不久,玉门关再次开放大门。

  仇清欢顺着山路,一路往北,山林中赫然出现一家农户。大门敞开,无人居住。从门口向里望去,俨然破败门户的模样。

  清欢轻叩木门,询问是否有人在,想在此歇一晚,顺便问路。前脚刚想踏进去,后脚就有人问道:“姑娘找谁?”

  清欢被吓了一跳,声音从身后响起。来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水蓝圆领衫,外罩亮白布袍,他靠近时,竟没有一点动静,连清欢都没有察觉。

  “前辈,敢问,能否在此借住一晚?”

  那人不动声色地打量清欢,夜里有些黑,背着光,看不清什么别的。

  “不行。”

  清欢吃瘪,又继续追问道:“前辈可知奇门在何处?”

  那人踏进院内,双脚一顿,背对着清欢道:“不知。”

  仇清欢不死心,想上前拦住对方,问个清楚,毕竟一个人在峨眉山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个活人,她不能就此错过。

  谁知,左脚刚迈进院门,左右两侧就飞来两支泛着银光的利箭,清欢在地上打了个滚,来不及过多感受硬石子路将她的脊梁骨硌的生疼,右脚又好像踩到什么机关,那块石子竟凹了下去,随后是多支箭齐齐向她射来。

  几乎是眨眼间,仇清欢用尽全力翻腾至半空,落下身来时没掌握好腾空方向,脚踩到了飞在半途的箭矢之上,将她的鞋底划了深深地一道痕迹。

  惊诧之余,还是稳稳落在地上,抬头充满戾气地看着对方。

  那人竟然笑呵呵地看着她,当着清欢的面抬手撕掉脸上的皮面具,道:“欢丫头,功夫不错。可惜老夫布置的机关了,唉,你居然不上当......”

  这下仇清欢更加生气了,怒火攻心:“孙老头,你未免欺人太甚!”

  “哎哎哎,老夫不会武功,你拿剑跟我斗,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使阴招,算什么......”

  房间大门被打开,走出来两个男童,头上扎着双髻,白白净净地样子,惹人喜爱。两个小娃娃恭敬地向孙神通行礼,道:“长老,门已开,请进。”

  孙神通尴尬地咳了两声,仇清欢收好剑,准备跟上去。

  两个小童只有她腰肢高,伸手拦住她,道:“姑娘是外人,不能进。”

  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装作大人的严肃口吻与清欢说话,令她忍俊不禁。于是清欢蹲下身来,从腰带里掏出两根草,分别递给他们:“姐姐不是坏人哦,拿着这根草,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找我!”

  孙神通心想,欢丫头老毛病又犯了......

  小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孙神通道,你就别逗人家了,快些拿出来吧。

  于是,清欢才郑重地拿出奇门掌门腰牌,凑近给他们看。

  那两个小童更加惊讶了,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就见其中一人往屋内跑去,然后钻进厅内用绸缎盖起来的木桌之下,不见了。

  “姐姐请在此等候片刻。”

  孙神通还是笑呵呵地看着她,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

  直到等的清欢刚刚几个翻身流出的细汗干透了,才见那小男孩从桌子底下又爬了出来。仇清欢上前替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

  “大师兄说了,门已开。”

  门是开着的呀,此话何意?接着,两个小童又跑进屋内,一左一右,消失在床底下和屏风后。

  “什么意思......”

  石墙破,帘幕褪尽,眼前的一切突然从脚下中轴线开始分成两半。最中央的木桌从中裂开,两侧屏风各自朝东西移动,然后是地面,也分离开来,吓得清欢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眼前的房屋竟在仇清欢眼前向下坍塌,应该是向下移动。地面上打开一处巨大的地下室,暴露在荒郊野岭外,泥土往地下簌簌齐掉,地下室四四方方,刚好能够容纳下这间正厅。

  院中东西两面的小小偏厅,门未曾打开,此刻往上升,变成了两个立于地面高处的哨所。

  于是面前的地面变得平整,只留下一大块空地。

  “到了。”孙神通得意洋洋地向清欢介绍道,见到哨所,就说明前方就是奇门。

  清欢还未曾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蹲下身不敢相信地研究着地面的泥土。

  “左不过是些奇门戏法罢了。这阵法一般人破解不了,要不是老夫提前在此等候,恐怕你都不会从这里经过,更别提找到这家农户了。”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对清欢炫耀道:“易声丸,厉害吧,老夫用了二十多种草药配制而成。哎,欢丫头,走那么快作甚!”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一路寻来不闻人声,就好像峨眉山中只有树木花草、飞鸟走兽般寂静,原来是人家设好的阵法还有机关。

  果然,方行数百步,就能听见打闹声传来。

  “一光,二光,人带到了么?”一青衫白袍男子问两个小童道。

  一光从院门前的地道里爬出来,还没到地面就气喘吁吁道:“到了到了,长老和那位阿姐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

  “呜......一光师兄,你快出去啊,闷死了闷死了!”

  大师兄玉兔将一光抱了出来,再伸手去够二光。

  吩咐两人先回门派中去看书,然后带着几名年轻弟子在此等候。

  不多久,一少女匆匆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六七十岁的老头,健步如飞,一边走一边叫道:“欢丫头!欢丫头!你慢些走!”

  玉兔连忙上前迎接:“敢问,姑娘是如何得此腰牌......?啊,孙长老,久闻大名!”

  孙神通不好意思地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手里还拿着易声丸:“不敢不敢。这位是孙掌门亲赐腰牌的仇清欢,仇姑娘。”

  玉兔惊奇地盯着清欢看,看的她有些恼火,面上还是要挂着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哦,不敢不敢,叫我玉兔便可。”

  “噗......”清欢抬眼瞥见眼前之人,皮肤白净透亮,竟像极了娇滴滴的女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文质彬彬,神情甚至有点木讷,面相友善亲和,言谈举止也处处得体。只是这名字,一言难尽。

  “哦,姑娘莫怪,在下从小肤白胜似初雪,又性子温和,掌门便起了这么个名儿给我,让姑娘笑话了。”

  仇清欢有些不好意思,赞赏对方的大度,羞愧自己的小气,忙客气回礼。两人边走边说,把孙神通晾在了身后,其余弟子上前搀扶着他。

  “老夫自己能走。”

  可能见怪不怪了,又或者是包容心极强的缘故吧,奇门弟子一点都不惊讶孙神通的脾气,毕竟他们的掌门与他相差无二。

  玉兔带着清欢二人来到了奇门正厅,清欢在路上把如何得到掌门腰牌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本以为对方会痛心疾首,就算不会痛斥,也起码会唉声叹气一番,没想到玉兔非常淡定地回了句:“倒像是他老人家能做得出来的事。”

  闲聊了半晌,也没切入正题,清欢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会显得没那么无礼,于是向孙神通递去求救的眼神。

  “贤侄啊,那个,静慧师太可安好啊?”

  玉兔规规矩矩地回答了,也不知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也不知孙长老为何这么称呼他,乱了辈分。不过早就知道掌门与长老兄弟俩性情相差不大,张嘴就来的本事无人能及。

  “那个,听闻静慧师太与掌门促膝长谈,产生了不愉快,那师太之后曾再次来过没有?”

  玉兔不解的神情溢于言表,挠挠头,道:“不知长老所言何意?静慧师太与掌门情谊至深,未曾听闻有不愉快之事发生啊?”

  孙神通低声咒骂,这个孙行,都七老八十了,扯谎的本事一点没退步!

  清欢坐立难安,与玉兔聊了聊峨眉战况,玉兔才解释道,奇门从两月前就大门紧闭,掌门求着静慧师太,两人带着峨眉派女弟子在奇门附近摆了好几十层阵法,之后就吩咐奇门内部不许出山,专心于手下之事。

  孙掌门有个癖好,就是每月会有十几天外出,去楚地陕地游历,从不带盘缠和其他物事,也不知在外做些什么。

  清欢也不好向玉兔坦白,他们的掌门参加华山论剑,与人聚在客栈内说些客套话,又在青城寒士轩当上了说书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年轻时是位落魄书生,老了身边又没个伴,一辈子读了些书,全用来讲与众人听了。

  “所以你们一直在奇门,未曾出去过?”

  “是啊,孙掌门虽然平时不怎么管教弟子,但他立的规矩还是很有威慑的。哦,对了,孙掌门说了,要是见到拿着掌门腰牌前来的人,就带他去看看奇门新研制的擎天连弩。”

  “什么东西......?”

  “仇姑娘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孙神通走在走在清欢身边,也跟了上来,玉兔转过身有些为难,道:“掌门只说,给持有腰牌的人看,也不知孙长老算不算......孙长老莫要生气,晚辈也是奉命行事!”

  仇清欢无奈并同情地望了眼孙神通,见他气呼呼地吹着胡子,道:“榆木脑袋!老夫画连弩草图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玉兔忙抱拳道歉,吩咐身边几名弟子替他捶背捏腿,孙神通更气了:“不用不用,都离老夫远些!”

  “罢了,齐王对我们这些小地方,从来都不管不顾的,人家乌斯和高昌又没真的举兵侵犯,没有出兵的理由......”

  “先生说的是,唉,世道艰难呐......”

  客栈里的行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高昌招兵买马,民不聊生,引得天下不满,民间教派起义,到头来还是纷纷被压了下去。血月教在高昌边境的西宁城,此时也受到诸多影响。

  高昌王云裕趁此想要收服天下,血月教圣姑摇摆不定,欲投奔云裕麾下,以在乱世中求得生存,而大都司伯隐极力反对,遵循秉性与初心,誓死不为皇室效力,两人闹得脸红脖子粗,教中弟子分为两派,各自拥护一方。

  探子传来消息后,就跟着云暮一行人被困在了蜀地,动弹不得。

  云暮刚坐上教主的位置不久,在门派的地位有些尴尬,圣姑又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大多数时候是她掌控着教中事务。而负责掌管祭祀传统的大都司伯隐,偏袒新教主,拥护神女的亲生血脉,云暮,在云暮回来之前,绝不松口,势必要与圣姑斗到底。

  此事说来话长。

  云暮的母亲,高昌血月教神女彩衣,是中原人士。早些年师从峨眉派道姑,静慧师太门下。而她原是蜀地书香门第江家人,江家被牵扯到昭安之乱中,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府里的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流落四方。

  彩衣知书达理,懂药理,天性纯良。静慧师太见她六根清净,很是喜欢,便破例纳入门下。后与前血月教教主理司相爱,静慧师太震怒,峨眉派与血月教之间还兴起过一场大战,没想到静慧师太下了狠手,理司在峨眉山上被废武功,当场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彩衣痛不欲生,始终无法原谅恩师的举动,于是从此与师门断绝往来,断发明志。

  又是罪臣亲眷,又是师门叛徒,被逼无奈的她只好随着理司趁乱逃到高昌国,在血月教以教主爱侣的身份待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昌与乌斯关系破裂,战争一触即发,高昌王室征招士兵,天下不满,理司加入到各教派的起义之中,带着彩衣到处奔波,为高昌百姓打抱不平,挽救了无数生命。

  太过慷慨激昂,引来皇室不满。高昌王云裕将矛头转向了镇压内乱,理司被擒获,交教主令牌交于彩衣。

  血月教没有女教主的先例,于是彩衣只能以神女的身份,暂时统领门派,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了边境,西宁城。

  不久后,在高昌京都,且末城,有一场午时巡街斩首,云裕在城中,众目睽睽之下,将理司的头颅斩于马下,消息传入彩衣耳中,将她彻底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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