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背叛
元旦这几日，温灿每日都会去看爷爷，帮爷爷刮掉了胡子，爷爷一直望着她笑，话也越来越少，温灿总觉得爷爷的气息更浅薄了些。
温灿从不会说些伤感的话，她讲给爷爷听的事，也都是些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她都藏进心里，从不会拿出来。
一月要进行第四次月考，每日从养老院回来，她都会呆在家里，锁好门，坐在客厅复习。
早上下着大雨，公交车比平日晚了十分钟，一上车就听见司机骂骂咧咧的说前面出了事故，两行人堵在路中间骂，都不管后方的交通，也不管雨势的大小。
温灿抓紧时间拿出书看着自己的错题集，趁着安静多看了几页，换乘时，又等了一会儿，车才来，下雨的早高峰异常拥堵，走走停停，刹车又踩得急，周围异常烦躁，温灿站着都觉得有些晕车。
好不容易挤到学校，下车时，书包前面的小袋被人的伞勾住，那人用力一扯她的袋子被扯开，撕下了一块布料，那人当作没看见打着伞就走了。
温灿站在站台的雨棚下，查看了一下书包，把那块撕下的布捡起来，好在只是前面的袋子被撕破，没有太大的影响。
重新背好书包，打开她粉色的儿童伞，沉静的走向校门。
到校门口人开始变多，有人抛来异样的眼光，大概都是笑她手中的这把伞。
之前的伞放到课桌边，被人扫进了垃圾桶，等她去找时，已经进了垃圾站的垃圾车内。
家里只剩下这一把伞，奶奶一直说这伞漂亮，但温灿不喜欢这个颜色，所以，买了后就一直没打，看上去还是新的但有些小，她打着更像是小学生。
进教室时，有人跟在她身后议论：“诶，你看，她是小学生吗？还是装嫩！”
“可能以为自己是什么小公主，粉色的儿童伞，还真是好眼光！”
温灿走到课桌前，默声叹着气，她就知道自己的样子够她们笑很久。
“滚开！挡在门口好看？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陆晞的暴躁声入耳，温灿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低着头斜眼瞄了下，几个女生直接被他吓得跑走了，他一头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如炬般的眼眸，这大少爷的起床气够重。
前几日就听说他要参加冰球赛，没想到他还来参加月考，可能是为了与宁枫琳并肩出现在红榜上，因为他考完人就消失了。
考试结束后的教室乱成一锅粥，温灿去许老师那对英语答案时，碰见了从办公室出来的宁枫琳，她面色并不好看，手中捏着试卷，温灿让开道让她先过，隐约间她听到一句：“装什么装！”
她抬眼对上宁枫琳那双锐利的眸子，是对她说的。
但她并没理会，与之前一样。
考完最后一门，第一场考的语文分数已经出来，温灿踏进办公室，语文老师就看见了她，喊了她一声，笑着朝她招手要她过去。
去了后，温灿才明白宁枫琳的意思，这次的作文温灿又是满分，而宁枫琳只有50分，很快整栋教学楼都知道这次满分作文又出自理科班，又是理科班的插班生温灿。
但温灿的语文基础不行，所以，语文成绩一直排不上名次。
自习课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瞬间空旷，温灿也从书包里拿出校园卡准备去食堂吃晚餐，走得急她没把诗集收进书包里，也是忘了这事。
吃完饭回来时，诗集全部稀碎的躺进了她的书包里，书包里全是很小的碎纸，肇事者更是嚣张的留言，她从书包里捡出那张长条的纸。
‘你再怎么努力，也没人能看得见你，更何况陆晞，你喜欢陆晞吧，可是他是我的！我宁枫琳就没输过，你等着！’
温灿并不确定这是宁枫琳干的，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以她的名义挑事，因为喜欢陆晞的人不少，但温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她的努力是为了得到陆晞的目光，她只希望不被他欺负，别无它愿。
这件事，她又吞进了肚子里，上次被警告后，她就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惹这两人，她也没心思，也没人注意到她，更别说为她说一句话。
花了无数个夜晚，诗集才拼出几页，胶带都被她用尽，她把碎纸都存进装饼干的铁盒里，一个碎片都不放过。
又过了有一周，教室里突然讨论起陆晞和宁枫琳的事，同学口中全是两人早恋的事，宁枫琳被请了家长，她母亲站在办公室门口把她骂了一顿，要她赶快分手。
“我不管他陆晞多优秀，这都不是你早恋的理由，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学习，不放手你就别喊我这个妈。”
宁枫琳站在那一直哭，她母亲走了，她依然不动的站在那哭。
这些画面都被要去办公室的温灿遇见，她还在想，如果陆晞看见他肯定很心疼吧！
她的同情，根本没资格。
经过时，还被宁枫琳眼神警告了一番，她低声恶狠狠的朝着温灿说：“温灿，是你说的吧！我不就是撕了你一本书，你就这么恨我？”
风很大，宁枫琳的声音不小，但只有温灿听得见。
诗集是她撕的，纸条也会是她留的，温灿不想理会她，等值班老师应声，她直接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后来，宁枫琳闹了几次自|杀。
冰球比赛后，许老师把陆晞喊回了学校，希望他劝劝宁枫琳。
他回来那天，宁枫琳又站上了教学楼的天台，句句逼他怪他，他心里除了心疼也有怪罪，他觉得这样的恋爱太悲观，太没有自由。她在乎一切眼光，在乎父母的压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忍耐，她还在怪他。
陆晞还是把她劝了下来，也尽力去挽回这段初尝的感情，跟他走下来的宁枫琳却跟他提了分手，她的以死相逼就是要跟他分手，其实，没这个必要。
陆晞眼里的笑，有着说不尽的无奈，他严肃的反问她：“你确定？”
宁枫琳不可能违背她母亲的意思，她不可能脱离父母，她也要面子，她不想自己再被同学这般议论。
她重重地点头，陆晞失望甚至觉得可笑，他对她如此忍耐，可她却还是不想承受任何压力，连这点阻碍都不敢面对，他们没必要了，她没救了，他瞬间就不喜欢了。
陆晞冷静了一番，命令般的告诉她：“宁枫琳你记住了，在我陆晞这只有一次机会，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可能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宁枫琳心里开始退缩，她也不想失去他，只不过她斗不过她的母亲，她要去拉住他：“陆晞，我们高考后再在一起好不好？”
陆晞甩开她的手：“滚！”
那天，有同学看见宁枫琳蹲在洗手间哭了很久，而陆晞自那天后，就没再出现在学校，都在传他们分手的事情。
听许老师说陆晞不在学校是因为比赛，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宁枫琳的周考成绩一直下滑，她母亲也总来学校，训斥她的场面总被人看见，渐渐也没人再讨论她。
温灿并不感兴趣，也跟她没关系。
她只是很在意那天宁枫琳的纸条和她的话，她从不解释，是没必要向她解释，她躲陆晞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夺目。
一月十八日，那天本是阴天，后来下起了下雨。
因为周日不上课，所以，周六没有晚自习。
温灿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她准备先去养老院看爷爷，在水果店买了四个雪梨，上次听说了肺病病人吃雪梨可以养血润肺后，她每次去看爷爷都会带几个雪梨。
拎着雪梨往站台走，却没走十米，就被人用力的拉到了小巷子，她被带到了拐弯后的巷子，这里根本无人经过。
这人带着帽子，很高很有力，温灿抬起头才看清是陆晞，他双目带着怒火，紧盯着她：“是不是你说的？就是你说的吧！”
陆晞他肯定还在意着宁枫琳，不然怎么会来找她的麻烦。
他把她拎起摁在墙上，手中的袋子被他甩开，袋子里的雪梨全都掉了出来，她的眼睛紧追着雪梨，她怕碰坏了，就没法吃了。
书包抵在她的背部，使她身子往前拱，像个任人扭捏的布娃娃，她也一直保持沉默。
“我上次就警告过你，如果说出去了，你就死定了，看来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怎样，温灿，你哪来的自信？”陆晞语气非常不善，帽檐压不住他的戾气。
“你他妈自己不照镜子吗？身上多臭你不知道吗？”
眼眸里全是对她的憎恶，他用力一甩，松开了她，温灿刚瘫软的落到地上，又被他揪着衣领被迫站起。
因为他的吼声，她没听见手机铃声。
天突然下起了雨，温灿的脸被雨水打湿，再不去看爷爷就晚了，温灿终于开口：“不是我说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什么坏心眼我能不知道？我让你哪里来的滚哪儿去好不好？不对，我不用问过你的意见！”陆晞又一次把她扔在地上，温灿背不住重重的书包，书包从双臂落下，头往后仰时，磕到了后墙，头发被墙上的渣子勾散。
他就像是反复无常的雷声，暴怒后，又激起自己的怒火，然后立马发泄出来。
头发散乱的温灿又被他从地上轻易的拎起来，她的书包被他一脚踢开，泡在一旁的水坑里，手机掉了出来，甩到了不远处，温灿看见屏幕亮起，想挣脱开去捡手机。
“去哪？我让你走了？你敢走？”陆晞把她用力甩在墙上，她的头又磕到了墙上，雨水冲下来的疼痛她能忍，她只想去接电话。
“真的不是我…”
雨打在他的帽檐，他的脸庞还很干净，眼里的怒火并没有被雨水浇灭，反而，因为她的再次否认，眼眸变得更加尖锐。
“我说是就是！”陆晞大怒，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在慢慢用力。
温灿的头发完全湿透，脸上却找不到眼泪的痕迹，陆晞觉得她真有趣，这么吓都不哭，看来心理素质很强很会撒谎，他更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温灿用尽力气想去打下他的手，她一动他会更用力卡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温灿脸憋得通红，甚至后面没了力气去反抗，双眼无光的看着前方。
她求他根本没用，最后是有同学路过，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才松开手放过她，走时还踩了她的手机。
因为许久不顺气，温灿喀喀地咳个不停，沾湿的手反复的顺着脖子，像是突然断气又突然吸进了氧气，一直在喘。
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温灿爬过去捡起手机，手机却不亮了，怎么也开不了机。
她背起湿透的书包，捡起地上的雪梨，拎着破损的袋子，边走边弄着手机，但怎么也弄不好。
没看路，又在巷口摔了一跤，雪梨又摔了出来，袋子完全破了。
她狼狈的爬起来，捡起雪梨塞进书包里，又着急的跑向站台，但公交车已从眼前开走，她急得蹲在地上，拿着手机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精神有些失常，都离她远远的站着。
温灿修不好自己的手机，它一直不亮，她拉起里面的衣服把水擦干，它也不亮。
从那天后，她的手机就再也没亮过。
后来，雨下得很大，大到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再也没听到手机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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