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证人
长玉见那追杀过来的两人越走越近，只得闭上了眼。
起来逃跑必定是死，不起来还能祈祷着他发现不了。虽然说这希望小得可怜，可眼下只能全看命数了。
奴人走至一半，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听了会，随即方向一转，又提刀朝着那头跑去。
长玉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覆在小圆耳朵上的手，“我们快走！”
她二人刚站起身，不料想宋喜家的还站在后头。只见她朝着这边看来，冲着那两个奴人急道，“在那！快快抓着她们！”
长玉回头一惊。
荒野旁的一处长林泥道传来阵阵马蹄声，马匹快速越树林而过。枝上长叶随风摆动即刻后恢复原位。
循穆朝身边将士喝令，分方向去围堵住人。将士领命，随即分出几只队伍去。
这方，长玉带着小圆迅速逃离。身后两个奴人和宋喜家的追得紧。
林间泥路多石子，长玉脚下一不留神磕着块石子，直往地上摔去。
小圆赶着快了两步，忙回身扶起了她。
不远处，马匹快速往这头过来。
小圆闻声回头看去，怔愣在原地。
泛白的月色下，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马匹上高大的人影如同鬼煞一般，朝着这边飞速过来。
长玉刚爬起身，睁大了双眼见那粗大的马蹄就要踩到她身上。
林间鸦雀惊飞起，马上的人奔到近处才发现地上还有两个人。
此处泥道上有一潭雪化开后的低洼。循穆收绳勒马，溅起的泥水皆数落到了长玉身上，同她衣服上的血痕融入到一块。
少年将军一身戎装，昂首坐立于马上，低头朝着她二人看着。
明德立即下马，就着月色认出人来。
“将军，是那太史府家的四小娘。”
长玉才知道身前的人是循穆。她撑着手立即站了起来。“小将军，我还可以做人证！请救我！”
循穆眼眸微眯，居高临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这太史府家的养女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灰白的粗布衣上还夹杂着泥渍与血渍。只见她一瘸一拐地上前几步，忍着那刺骨的疼痛与冰冷，声音颤抖，“我是唯一的人证！我知道那个被买通的军官是贺之化！如果我死了，你就再找不到人证！”
循穆闻言一震，“贺之化？”
她的口中能说出这个名字来，那她说自己知道这件事，极大可能是真的了。
她们身后，两奴人和宋喜家的追了过来。见到这边的架势，两个奴人都不敢靠近。
宋喜家的硬着头皮上前来，认出是循穆，又立即换上了一副极为谄媚的语气，“小将军，我们家四姑娘在外头走丢了，老奴将她带回去。”
循穆尚未回她，远方一队人马策马而来，冲着这边喊道，“将军，逃兵抓到了！”
循穆看去，见马后绑着几人。便朝明德递去一个眼色。
明德领会到意思，在长玉同宋喜家的她们跟前留下。
循穆扬鞭架马先往抓着逃兵的那过去了。
长玉的视线跟随上循穆。她抬袖擦掉了脸上的泥巴。身上又湿又冷又痛，有冰冷的水珠顺着裤腿一路流下，也不知是泥水还是血水。
宋喜家的领着那两个奴人上前一步，欲要拉着她的手离开。
明德一把挡在了她身前，“等将军回来说。”
长玉眼眶一热，竟生出些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来。
夜空云雾散开，月光更亮了一些。循穆在这头数了数被抓住的人，道，“带回军营等我处置。”
“是！”
长玉见循穆回身架马过来了。立即再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
循穆停住了马匹嘲讽道，“你倒是很懂你养父，他已经来找过我了。”
长玉身形一顿。
天空中下起了微微细雨。宋喜家的面向循穆，“小将军，四姑娘未出阁那就还是我们府里的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纵然他官再大，也不能当着别人府内人的面抢人吧？怎么说她家主人也是朝廷命官。
循穆对着宋喜家的看去，“你是什么人？”
“奴婢在侍郎府做事。”宋喜家的声音中没了几分底气。
循穆冷冷一笑，“回去同你家大人说，我应下了他今日所求之事。明日接亲时我要见着她一副得体的样子。”
宋喜家的一怔，竟不知要如何回话。
循穆等了一会，架着马走近宋喜家的，“没听到吗？”
宋喜家的抬头望去，人与马的黑影几乎将她盖住。那人身上自带杀意，令人恐惧。
宋喜家的止不住颤抖的退后几步，连连道“好。”
长玉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随着循穆看去。
循穆说罢，牵扯着马头欲返回军营，忽又想到什么，对明德沉声交代了句，“你送她回府，亲自和太史寰说明此事。明日接着她之前确保不能出事。”
明德颔首应“是。”
长玉默默低下头去，一颗猛烈跳动的心此时才能安定下来。
当晚，宋喜家的回府便和张氏说了此事。
张氏手中的水杯落了地。同宋喜家的一开始的反应一样，如何都预料不到事情竟到了这地步。
“怎么会赶得这么巧……”
第二日。中院的屋子里，长玉穿上了一套暗红色的曲裾，这衣服的袖口领口印着浅浅的风味花纹。来接亲的媒婆给她再套上一件素纱在曲裾外头。
不算是很用心的打扮，却已比她平日里要好上太多了。
她抓了抓手上套上的佛珠，将脑中的昏意赶走一些。昨日一天一夜的紧张与奔波，她已经着实没了力气再折腾。
媒婆在她面上抹起了脂粉，掩盖去她脸上的伤痕和淤青。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愣住……
她来这里后，几乎没怎么正儿八经的收拾过自己。曾几何时，她也是热爱扮俏的。只是现如今连活着能难，就别说这些表面功夫了。
她徐徐收回了目光，心里再过了一遍计划。当务之急是给华拂报仇，而后再开始谋划自己回去的事。
她心中一直坚信，既然自己能穿越过来，那必然也会有办法穿越回去。
那场反反复复的梦，还有那个与梦中火将军对应上的赫远小将军。此间种种，很大可能和她穿越过来是有关联的。
容日后，一定要把这些统统弄清楚。
一番梳妆完毕，媒婆最后替她将面纱覆在了头上。她佝偻起满身伤的身子，在小圆的搀扶下出了门。
前院，侍郎府一屋子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太史寰，张氏，华络、华悦还有太史寰的几个妾室。加上府里的大小奴才，屋子里仿佛被塞满了人。
可是明明是一屋子的人，却无一丝喜悦气氛。有的只是冷漠，无视，嘲讽，嫉妒。长玉从后门走进屋，在门口无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四姑娘，怎么不走了？”媒婆的声音传来。
小圆在身后也唤了句，“姑娘，怎么不进。”
长玉这才清醒过来。是啊，不进则退，不走这一步，如何能知道未来不是一片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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